林北上下打量王子城,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
王子城被林北看的心虚,眼睛不敢和林北对上,他视线四处飘,远处驶来了一辆电车,他拽着林北到站台:“快,我们坐这辆电车到凤山路下,然后坐城乡公交车,到永兴酒厂站下车。”
林北被王子城半拉半拽扯上电车。
电车行驶的方向和汽车客运站的方向相反。既然坐上了电车,电车也已经开了,林北妥协了,愿意跟王子城到永兴酒厂看一看。
王子城高兴的差点当场喊他出息了,给他爹拐了一个大客户,嘿嘿,这个大客户原本是裕辉酒厂的,结果被他拐跑了。
林北靠窗坐下,视线穿过窗户看到密布的电车电线,问王子城:“全国各个地方电荒,你们这座城市市区怎麽用电车?不怕突然停电,电车没法啓动吗?”
“煤城就在我们隔壁,我们用隔壁煤城的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电荒。”王子城挨着林北坐下,“比起烧柴油的公交车,还是电车好用。”
“我去过好几个城市,只有你们城市用电车。”林北点头道。
林北的话让王子城吃惊。他不觉得珠市有多好,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许多城市和珠市一样,电车是这座城市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原来不是。这个认知让王子城心里美极了。
昨天他下了火车匆匆前往裕辉酒厂,从裕辉酒厂回到市区,他匆匆吃了饭,立即找一家招待所休息,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这座城市。
现在时间充裕,林北好好看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用红砖盖房子,许多墙体不抹水泥,巷子幽深,巷子深处有台阶,天空没有淮市蔚蓝,电车电线是五线谱,麻雀落在五线谱上弹奏悦耳的曲子。
如果有机会,他想带好好、聪聪来珠市走一趟巷子,乘一次电车。
下了电车,王子城带林北乘上了城乡公交车。
坐上了公交车,林北发现裕辉酒厂和永兴酒厂在珠市的两端,裕辉酒厂在珠市的下风向,永兴酒厂在珠市的上风向。
考虑到永兴酒厂在建国前建成的,林北理解了永兴酒厂为什麽建在上风向,一,永兴酒厂第一任厂长没有意识到酒厂会産生烟雾污染,二,他恰好有一处地皮在那里,他就在那里建了酒厂。
九十年代末期,美国的环境保护和环保理念席卷各国,各国纷纷向美国学习,各个地方政府在保证经济的前提下保护环境,但珠市有两个酒厂,一个如同初阳冉冉升起,一个如同夕阳走下坡路,林北合理推测永兴酒厂要麽迁址,要麽消失。
到了永兴酒厂站,王子城、林北下了公交车。
“前面就是永兴酒厂。”王子城兴奋说。
林北眺望永兴酒厂,揶揄道:“我闻到了烽烟,这座酒厂有历史给它的馈赠。”
王子城的脸当场黑了,越瞧被火烧黑的痕迹,他脸色越黑。因为宋响买通了门卫,门卫放宋响进入酒厂,宋响才能实施计划放火,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他怕说出口,给林北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他深呼吸一口,压下火气,笑着带林北进入酒厂。
两人进入酒厂,林北瞥了一眼焦黑的墙壁,跟上王子城的脚步。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林北站在一扇门前,王子城站在窗前,趴在玻璃上往里望,他跑到门前,敲了三下门,不等里面的人说话,他推开门进去:“爸,业务员王子城前来彙报工作情况。”在他爹王维全捡橡皮砸他前,他三两步窜到他爹身侧,伏在他爹耳畔嘀咕,饶是王维全见过大世面,也被王街溜子说的话刺激的心肝乱跳。
不久前,领导喊他和宋丰达到家里吃饭,酒桌上说永兴酒厂和裕辉酒厂本就是一家酒厂,说亲兄弟内斗让人看笑话,拽他的手放到宋丰达手上,让他和宋丰达握手言和。这顿饭他吃的胃疼,过了几天,宋响出来了,特意跑到他面前向下竖大拇指,王维全心口窝疼。
他刚嘀咕裕辉酒厂是亲儿子,永兴酒厂是养子,亲儿子不对,当爹的能责怪亲儿子吗?不能,那只好让养子不断妥协、退步。
宋丰达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哪里想到王街溜子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居然“胆大包天”把裕辉酒厂的客户拐跑了。
王维全咬牙拍桌子,为了膈应宋丰达,就算他卖了亲儿子也要谈成这单生意。
王子城翘着尾巴跑到门口请林北进来,将林北介绍给王维全认识,王维全握住林北的手就不想放手,生怕放手这麽肥的鸭子飞到宋丰达的餐桌上。
林北:“……”他低估了王维全和宋丰达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