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民背靠桌子,手撑着桌面:“我到乡镇府打开水,顺便问干部知不知道张帅这麽大了咋还没对象,你猜干部说了啥?”
“无父无母,多次被领养人送回镇上。”林北说。
黄益民震惊的嘴里能塞鸭蛋。
林北离开,黄益民擡脚追林北,跟着林北到了车间,看到六个少年,他懊恼拍额头,自己咋没想到问六个少年呢。
黄益民从小在干部大院长大,深知干部说话含蓄,无论说什麽都得修饰一下,所以他听干部说话,只信三分。现在可以听到事情全貌,黄益民肯定不允许自己错过,他弯腰捡铁锨,抱着铁锨吭哧吭哧活泥沙,随意跟他们聊天,“随口”问到了张帅。
因为张帅被多次弃养,镇上人就说张帅肯定不好才会被弃养,少年们年少时听多了这些话,理所当然认为张帅不好,跟其他人一起排挤过张帅,也跟其他人一起猜测张帅到底做了什麽才会被养父母丢回镇上。后来他们跟师傅给人建房子,师傅逢人就说他给他们机会当大工,可惜他们不争气,无论他们怎麽跟人解释原因,镇上人不信他们,父母也不信他们,镇上人开始说他们肯定怎麽滴偷懒,才无法学会砌墙、粉墙、打水泥地板这门手艺,以前的伙伴躲着他们,镇上人天天拿他们教育孩子……父母看到他们总是唉声叹气,求他们争口气,镇上人看到他们张口就嘲讽他们,孩子看到他们哇哇大哭,哭喊着不要学他们,让他们的爸妈不要卖了他们,他们终于忍受不了这些声音,翻过围栏,沿着铁轨跑,想逃离这里,碰到了张帅,原来这些年张帅也想逃离这里,跑了几十公里,他又跑回来了。
他们逃离这里,张帅没有逃离成功,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
双方呆愣看着彼此。
张帅先说话,说信他们。
他们当时立刻转身,擡起手臂狠狠地擦眼睛,说也信张帅是好孩子。
最后七人成了朋友。
六个少年笑着说他们和张帅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黄益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眉宇陇上愁思,忽然他仰起头,眉眼飞扬跟六个少年说他怎麽和林北结识,后来桑超英加入了:“我认识北哥比桑老板早,要认真算起来,没有我,他俩也不能认识。”
这件事足够黄益民得意一辈子。
他丢下铁锨,跳着手臂搭林北肩上:“北哥,嘿嘿。”
林北拿掉他的胳膊,走过去看他们工作。
黄益民抱头凑上前,他对盖房子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他直起腰打算离开,嚯,窗外啥时候聚集了一堆人,这些人一个劲往里瞅啥。
黄益民走到车间外边,走到他们身后,顺着他们的目光往里瞅,视线落在了六个少年、北哥身上。
第140章 140
一个车间两百平, 六个少年搅拌好了水泥沙石,使用铁锨铲水泥沙石,把它们粗糙铺到各处, 再拿长六十厘米, 宽十三厘米的木板刮它们, 将它们铺匀,最后拿灰铲用巧劲拍地面, 把水泥浆油上来, 跟玻璃一样平滑照人的水泥地板出现在他们眼里。
今早, 六个少年的父母见到一个人就说少年们已经学会了打水泥地板,他们嘲笑少年父母说假话不怕闪到舌头哩, 万万没想到少年们真的学会了这门手艺。
少年们跟泥瓦匠学了两年, 他们只会搅拌泥浆,递递砖, 才跟林老板学了半天,就能独自打水泥地板了。
乖乖, 怪不得人家能当老板, 原来人家会调||教人。
黄益民擡高胳膊打了一个响指,抓住窗户铁围栏怔神的人迷茫回头,黄益民笑眯眯说:“你们是不是也想像他们一样跟着林老板学习打水泥地板?”
“想, 想!!!”第一个想,他们下意识说的,第二个想,他们大声喊出来的。
“想得美。”黄益民抱胸斜靠在墙上笑说。
黄益民皮肤好, 脸俊, 瞳仁黑,巩膜白, 家里没有一点家底不能把他养的那麽好,不像他们皮肤刺手,脸被太阳晒黑了,被风吹的干燥起皮,瞳仁灰、沉,巩膜泛黄,即便他们站得笔直,和没有站相的黄益民在一起,也没黄益民“高”。
有人知道老板跟他们开玩笑的,嘿嘿笑了几声,觉得这个老板挺接地气。有人觉得年轻的老板给了他们难堪,有人脸涨红,有人脸拉的老长,但是有人为了学到一门手艺,为了活的跟泥瓦匠一样滋润,拿了雇主的钱,随意跟雇主甩脸子,雇主得罪了他,他可以使坏,雇主还得拎着礼找他,跟他赔礼道歉,求他帮忙解决问题,他们努力压下笑容,假装看不懂黄老板给他们难看,苦着一张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