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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驶入站内,一波又一波旅客涌入火车站站前广场, 人流在这里分流, 前往停脚点, 父子俩从这里经过,被火车站的繁华震惊到了。

林北偶尔从这里经过, 每一次经过, 都震惊淮市火车站曾经的繁华,遗憾它在九十年代末开始走上衰落。林聪第一次看到晚上的火车站, 一盏盏灯火在他眼里连成了一条条河流,人流在闸口被分流, 湍急而热烈奔向河流, 这盛况让他震撼不已。

离开了市区,天上的星星更加明亮,一路伴随林聪回到北沟镇的家。

星星藏在云层后面陪孩子躲猫猫, 久听不到孩子笑声,从云层后面走出来,视线穿过窗户看到孩子睡着了,孩子脸上带着笑容, 他应该做了一个美梦。

上午, 孩子陪父亲到图书馆看书,下午, 父亲的时间是孩子的。

孩子就坐在竹椅里,被父亲骑车载着到处溜达,淮市大街小巷留下了父子俩的身影。

初十,父子俩回到市区的家中。

林北放下行李,换上旧衣服开始大扫除。

怀庆三路信用社行长赵群宏打电话到食品厂,门卫告诉他林北回市区了,赵群宏根据门卫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林北正在晒棉被,斜身看到一排鞋整齐的排放在卧室门口,一个小身影呲溜窜到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双鞋,他放下鞋,挪到门边,一只手扶着门框,双脚踩在高高的门槛上,小小的身体腾空而起,跨越了鞋子稳稳的落地,他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把鞋子移到窗户底下,看到所有鞋都晒到太阳,他脸上的笑容比今天的太阳还要灿烂。

附近的孩子在巷子里玩游戏,玩了一上午。家里的活忙完了,林北想孩子应该要去巷子里找小朋友玩耍,会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打算给孩子,等会卖豆腐的人过来,让他买一块豆腐,却看到他跑回屋里,拿着鸡毛掸子扫桌椅上的灰尘。

孩子可真勤快,就是小家伙可记得他的老父亲刚刚抹了两遍桌椅?

他和妈妈每回从老家回市里,他总是抱着浇花壶到处跑,妈妈追在他身后扫地,壶里的水没了,他跑到水龙头那里接水,妈妈趁着这个功夫看书,他跑回去继续洒水,妈妈手忙脚乱扫地。扫完了地,母子俩弄一盘水果坐在海棠树下吃,享用完水果,妈妈擦洗家具,他把鞋搬运出来晒。妈妈活忙完了,坐在窗户下看书,他拿鸡毛掸子扫一遍家具。一般这时候就晌午了,他俩手拉着手出门觅食。

他想妈妈了。

林聪转身,院子里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眼眶里迅速积攒两汪清澈的水流,张开嘴刚要哭,就看到大门口站了一个人,他走出屋子,把眼泪憋回去问:“叔叔,你找谁?”

林北扭头,看到了赵群宏,邀请他进来。

林北察觉到林聪眼眶里晃动的水珠,搬凳子让赵群宏坐,把林聪拉到身边,询问他怎麽了。

林聪是妈妈带大的,他对妈妈有着很深很深的依赖,在妈妈面前,他可以做一个任性的孩子,放肆哭放声笑。妈妈是一个爱哭爱笑爱闹的大人,爸爸总是笑,林聪没见过爸爸哭过,所有林聪除非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才在爸爸面前哭,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在爸爸面前哭。

林聪确定他现在很难过,想哭。他悄悄瞥了眼陌生的叔叔,抹了抹眼泪,大声说:“灰尘呛到我眼睛了。”

说完,他握紧鸡毛掸子,大步走进屋里继续打扫家具。

赵群宏震惊林聪说的话,一个劲盯着屋里忙碌的小身影。

林北留两人在院子里,夹了一块煤球出门,跟隔壁换一块烧着的煤球,他回来,把煤球放炉子里,把装了水的水壶放炉子上,他又洗了几个玻璃杯。

赵群宏的视线又被林北吸引过去。

过年的时候,他和同事、朋友聚餐,林北是他们话题中心。本来大家一致认为不管林北给食品厂工人开比较高的工资,还是林北在市区请了那麽多临时销售员,都认为林北侥幸做成了事,他的事业和他的能力不匹配,才闹出了笑话。

是的,林北招了那麽多工人,还给他们开了那麽高的工资,甚至莽撞招了大几百临时销售员,给销售员的提成也高,在他们眼里,就是林北不懂管理闹出的笑话。

林北三人这回赚的盆满钵满,不少人想取而代之,他们的长辈没有出手抢夺果实,甚至交待小辈别打着他们的名号抢三人的生意,赵群宏等人才慢慢反应过来,林北花出去一笔钱,收买了民心,如果某些人打着长辈的名号抢夺林北手里的生意,会引起民愤,那些人可不会自己吃肉了,带着市民喝汤,这样的话那些没工作市民的怒火将遮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