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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挂天上烘烤大地, 父母把小孩放树下。

父母直起腰, 边擦汗,边走到树下喝水。满地乱爬, 爬到树荫外,被地烫的掉头呼呼往回爬的小孩吭吭唧唧伸手。

父母假作没看到, 走到地里, 拿起镰刀埋头劳作。

小孩撇嘴,泪水挂在睫毛上,见父母不为所动, 只留给他挥汗如雨的背影,他嗖嗖爬向父母,腰上的绳子限制了他的行动。

身后的柳树沙沙沙扭腰甩头,树上的蝉知了知了唱歌, 小孩扭头, 乌拉乌拉跟树吵架,没吵过树, 转头兇蝉,怪蝉唱歌太难听,导致他吵架吵输了。

树上有一个鸟窝,麻雀落在窝上喂崽子,看到这一幕,叽叽喳喳嘲笑树下的人类崽子。它总是见到水牛被拴在木桩上,头一回见到人类崽子被拴在树上。

麻雀乐极生悲,不慎踩空,啪叽往下坠,它惊慌失措扇翅膀。

中午,父亲拎起满身灰尘的小孩回家,放进晒了一上午的水里。

晚上,父母为小孩背上的疹子犯愁。小孩趴在母亲腿上,哼哼唧唧享受母亲挠痒痒,被母亲放到竹席上,小孩缩成一团呜呜咽咽,自个儿哭了好长时间,父母无奈扒光小孩身上的衣服,扇子对着小孩扇。

小孩半夜拉肚子,一晚上拉了四五次。父母拿车前草煎药喂他,小孩喝了两次药,没好,反而更严重了,父母立即带他去镇上卫生院,医生说小孩得了湿热痢,每天都要吊水,每次吊完水不能马上回家,要留下来观察3个小时。

最终母亲留在卫生院带小孩吊水,父亲一个人回去割麦子。

小孩吊了两周水才彻底好利索。

他们家今年交完公粮,留下种子,把剩下的麦子全卖了,将将够小孩看病。

别人说小孩见风长,一不留神小孩就长大了。他家小孩两岁前见着风就生病,稍不留神就得一场大病。

他们这儿前两年就撤销了生産公社,生産大队,别人家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家日子越过越差。有人找上他和余好好,一边替余好好打抱不平,骂余文祥无情,又骂赵大花坏心肠,把余好好当长工用,比地主老爷还要周扒皮,熬坏了余好好的身体,导致余好好身子亏空厉害,生下身子骨不好的孩子,一边说小孩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劝他俩把给小孩看病的钱给余好好补身子,还说过两年余好好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劝他俩狠下心,把小孩抱远点放路边。

在他的记忆里,他家小孩很少生病,原来他家小孩嘎嘎小的时候,身体那麽差。

那时候,村里人见到他和余好好,就要拉着他俩说两句这种话。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从这天开始,小孩很少生病。

小孩很长时间不往卫生院跑,他和余好好身边类似的声音陡然消失。

林北征得眼前这位母亲的同意,给母女二人拍下一张照片,跟这位母亲说:“如果你九月底有空,到前面收购站找冯媛爱取照片。”

说完,林北带着冯援朝到其他地方拍照。

这位母亲背着孩子来到收购站,在收购站门口踌躇,伸头朝里张望。冯援爱早注意到她,以为她想进来打听收购站情况,又不好意思进来问,就笑着拉她进来,跟她说收购站情况。

“您是不是想养猪,却没钱抓猪儿子回去养?我跟您说我们为民收购站有一个惠民项目,就是送猪儿子给您,有一个前提,我们会派人到您家摸底调查,确保您家有地方养猪儿子,才会送。”她跟随老板乘坐火车回西南,要坐十多天火车,老板抽空跟她和她男人上课,并让随行的人给他们练手。

老板租下门面房就走了,阿杰把招牌挂门上,就有人摸过来向他俩打听收购站收购什麽。

他们两口子磕磕绊绊跟大伙儿介绍惠民项目。

前几日丈夫阿爸阿妈给他们送粮食,还把她家小孩和援华家小孩带来了。她家小孩跟援华家小孩炫耀他们阿爸阿妈在县城工作,他们每月都能见阿爸阿妈一次,援华家幺妹儿牵着弟弟说‘我阿妈寄信给我和弟弟,说老板问阿妈阿爸要不要到非常非常大的店里当销售员,我阿妈在信里偷偷跟我说她和阿爸愿意。我阿妈还说等他们厂建了职工楼,她把户口迁到那个镇上,就接我和弟弟过去,让我们在那里上学’。

她在淮市待了一段时间,经常被援华拉着到市里玩。她发现每个周末,家长带着孩子到动物园、公园、商场玩耍,动物园征集小孩作文和手抄报,前三名可以获得终身入园免门票奖励,有一次,两人看到学校包车,带学生到省城参观博物馆……冯媛爱羡慕这座城市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