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心中酸楚郁闷又愤恨。

虚掩的手掌下，有一滴泪终于隐忍不住，悄然滑落，沿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狠狠砸在了白色的被套上。

在这个深夜，他放任自己的情绪疯长，任由那些后怕悔意淹没自己，却不想在下一刻，他的手背被人极轻极轻地碰了一下。

裴延身子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放开掩面的手掌，撞进了一双水色盈盈的眼眸。

相视片刻，裴延狼狈地躲过目光，“你，你醒了？”

顾谙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看到裴延在……哭？

啊，这……

在她印象中的裴先生，坚韧强大。恋爱结婚十余载，翻遍她的记忆，也找不到他落泪的片段。

这一幕让她倍觉心慌。

她回忆着刚刚的惊鸿一瞥。

裴延因为哭过，眼尾还带着浅浅的红晕，眼里是不容错认的内疚与自责。

顾谙抿唇。

她想过因为她再次因为他父亲受伤，阿延反应会大，但是却没想到，会将他逼成这样。

这可怎麽是好……

裴延虽然避开了视线，可余光的注意力可全在她身上，见她抿唇，以为她是渴了，便起身接了杯水过来。

顾谙恍着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擡手去接，好在被裴延及时避开。裴延俯下身，稳健地将胳膊垫在顾谙的脖颈下，轻松地将她扶起，然后自己坐在床沿，让顾谙舒适地倚靠在自己怀里。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稳稳举着玻璃杯。

小口小口地喂着。

喝到水，顾谙才发现自己真的渴了，一连喝了大半杯才停下。水分的滋润让她的喉咙感到舒缓，精神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没有再躺下，就着这个姿势与裴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