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死了,她得要给个交代。
别庄已经被下人装扮了,红灯笼撤下了,都成了白灯笼,白布从门梁垂下,洋洋洒洒的从上而下,下人们腰间都别了一根白布,脑袋扎着白缎子,个个都是哀伤声,看到尚霜,先是一滞,再行礼。
在尚霜的注视之下,他们居然跪下了,一个个都呜呜地哭了起来。
尚霜安安静静,不说话,就站在那儿,没一会别庄的管事出来了,哈着腰行礼。
“小姐,是老奴对不住你。”
这些人都是尚初给尚霜的人,尚霜将老夫人和纪夫人以及张老爷托付给了他们,护着这几个主子的性命。
其他两人倒也还好,身强体壮,老夫人的身子弱,几乎是吊着半口气。
他们这些下人不仅仅是要忧心有人迫害,还要忧心老夫人熬的下去熬不下去,药几乎是伺候的嬷嬷灌下去的。
老夫人后来几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多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嘴里嚷嚷着六公子的名字,清醒的时候便是无尽的沉默,唯一一次开口是,“苦了那孩子了。”
那个孩子到底是哪个孩子,是小镇北侯,还是他们小姐。
这些下人都是尚初送的,心自然向着尚霜,他们是为尚霜打抱不平,听到了这样的话后,他们不经意之间透露出小姐护住老夫人的费心。
老夫人听了这些精神了不少,拉着嬷嬷询问了不少尚霜的事情,嬷嬷是原本就伺候老夫人的,对老夫人现下的状态很心痛,她避重说轻,轻描淡写地说。
偏偏老夫人不信服,将嬷嬷叫了下去,亲自问了庄子的人,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让老夫人呕血的,哪儿知道尚霜经历了这麽多了,而她也被尚霜给弄到了这里,到了这个地步,她的状态还好。
但这事情尚霜知道了,但是后来才想明白她让老夫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因为老夫人猜到了,她做了后手打算,根本没有想过怎麽救出纪勋琨,因为这事情,老夫人表面好好的,可是身子腐败在这一刻打好了基础。
只是这些嚼舌根的人她还是心软了,这些人是为她着想,她狠不下心,只是打了板子,赶到了别处去伺候。
而直到尚霜作为的那段时间,老夫人身体居然硬朗了不少,能够自己吃饭散步了,不少人在想这是回光返照还是身体被纪勋琨与尚霜给刺激着了,居然硬朗了起来,这事情无从探究。
之后的时日,老夫人的状态很好,直到有刺客来刺杀他们,没错,那刺客就是皇帝送来的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可为了这次刺杀事情顺利,皇帝派了一个标志性脸熟的人,这人是皇帝的贴身暗卫,身形太过于明显了,一眼就能瞧出来。
当然,这都是疑点,真正是皇帝为了让老夫人屈服,他自爆了,将自己对纪勋琨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气得老夫人当场吐血,血溅了一地,身边的嬷嬷身上都沾染了血。
老夫人要倒下去,是老嬷嬷死命地撑住的,老嬷嬷的双手青筋凸起,双腿打颤,一前一后地立着,立在前面的左腿几乎承受了大半的重量,她不得不脚趾都卷缩起来,用力地扣在地上。
此刻到底说了什麽了?
他说,“纪伯山、纪云廷都是咱们陛下容不下的人物,他们上战场在快打赢了胜仗的时候,陛下便让人抢了功劳,不给补给,这些人是活活饿死冻死的,你和镇北侯是好运气的,活下来了。”
纪伯山是纪勋琨的大兄,老夫人的大孙子,纪云廷是纪勋琨的三兄,老夫人的两个孙子,两人皆是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对当年的镇北侯府来说是一件大打击。
谁也没有料到,这两个精彩绝伦的少年郎,居然是这麽死的。
老夫人张张嘴,满目沧桑地说道,“外敌我们防住了,内贼却没防住,大郎三郎,你们死的好冤啊。”
刺客不在意老夫人说皇帝是内贼,毕竟在他眼中,老夫人是将死之人,不,这院子的人,都是要死的。
他接着道,“老夫人怕是不知道老侯爷怎麽死的吧,老侯爷是个聪明人,自知道陛下要抛弃他了,居然在战场毫无反抗地被敌人给捅死了。”
他是皇帝的暗卫,可也佩服老侯爷的,老侯爷自知皇帝要致他死地,他不死,全府死,舍一人救了全府,是大智慧,也是愚忠。
可不得不感叹,老镇北侯与镇北侯府的嫡子们都是有傲骨生着的,这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背负叛国的名号,当初纪伯山和纪云延是有机会选择的,他们能够和匈奴达成交易,而且当初他们曾设计纪伯山叛国,可那证据刚被传到京城,纪伯山就徒手击杀了敌方的将军,自刎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