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霜却能感觉在这一声声声响中,那些人的语气不知道淡了多少,这就是人情面貌。
她对于周围人的态度是有所预料的,大多人都喜欢趋吉避害,纪勋琨被卸下镇北侯的位置,那便是无用之人了,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是大多人都不看好。
之前有人认为纪勋琨的请辞不过是作秀,为了向皇帝讨点好处,但现下他们估计认定了纪勋琨玩脱了,皇帝根本不吃纪勋琨这一套。
而他们似乎也认定了纪勋琨是舍不得镇北侯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沾了不少的血,是纪勋琨的祖辈打下来的,是他兄长挥血保下来的,纪勋琨身为有血有肉的人,怎麽舍得这用血堆积起来的位置。
纪勋琨放弃镇北侯的位置,太对不起先辈了。
皇帝的同意了,大家都是惊讶的,连尚霜都有些惊讶,毕竟皇帝现在需要纪勋琨,哪怕纪勋琨已经收拾好了武将,可是需要他在,才能够压制得住。偏偏皇帝放了纪勋琨,这使得不少人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只是,“子真,如果外敌来犯,你可愿意上阵?”
纪勋琨跪下,“草民愿意,如若外敌来犯,草民依旧是陛下的一把刀。”
皇帝穿着明晃晃的衣裳坐在主位,他的双手微微扣着桌子,一听,就笑着起身,亲自将纪勋琨扶起来。
“爱卿不管是在哪儿,都是孤的爱卿。”皇帝个子比纪勋琨矮一点,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一点都不比纪勋琨的气势弱,“爱卿永远是孤的爱卿。”
皇帝这话是擡举了纪勋琨,也是潜意识的表明,只要纪勋琨回来,那纪勋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镇北侯。
瞬间不少人在懊恼,刚刚怎麽不多宽慰两句,机会错失了就是错失了。
“草民愿陛下永远不用到草民,也愿我朝繁华昌盛。”
“好好好。”皇帝高呼大声嚷嚷三声好,笑着给新人贺词。
一场宴会,却搅得尚霜心烦意燥,而接下来送礼的人却少了起来,但其实数量也不少,一些人觉得皇帝这麽客气,那麽未来纪勋琨肯定会回来,如今只是小惩大诫,他们送礼总归是好的,但是另一堆人却是认定了皇帝肯定是将纪勋琨给抛弃了,毕竟纪勋琨之前有前车之鑒,皇帝定然不想养虎为患。
两派人思绪不一样,各做各的,一派送礼好生相待,另一派对于纪勋琨尚霜虽没有冷言冷语,可到底态度还是落了很多。
纪勋琨并不在意,他已经放下了这些,只是尚霜对此还是有些好奇的,尚霜曾以为纪勋琨会继续扛起镇北侯的招牌。
纪勋琨却笑着问她,“你觉得,尚府如何?”
尚府,尚霜的思绪回到了尚府,尚府其实还蛮大的,比不上那些大官人家,可比一般人家大很多了,甚至有些官员是一辈子都不能够勾到这屋子。
而且这屋子很细致,当初买过来,收拾收拾几乎就可以拎包入住,不需要他们重新装饰。从旧痕迹看来,屋内那些物件虽然不值钱,可是东西却很精细,哪怕是小儿看到了,也会觉得这玩意太过精细,舍不得乱玩乱抛。
尚霜以前的院子算得上是最差的,可是在过往的痕迹中,还是能够看出过去主人的生活,尚霜曾在她的院子扫蕩,估摸了自己的院子在旧主那儿,最多算得上是杂货间,连她住的闺房,也是有堆积物件的痕迹。
而她院子里的石头,也是有讲究的,一步一景,哪怕是这麽偏僻的地方,都有这麽一个讲究。
“我们的先皇是个是非不分,□□无度之人。”纪勋琨说起这事情时,脸落在了黑暗中,他人根本没有办法窥探到神色,“当年,很多世家都被抄家砍头。”
世家是有错误,这个错误是大,可是还没有到了抄家的地步,而他的朋友就在当中,朋友的父亲犯了一个大错,就被抄家了,当年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被砍头了。
可笑的是,皇帝只是为了敛财,仅此而已。
“我以为,他死了。”纪勋琨声音略微湿润,“可那日我在边疆发现了他他与我为敌,先皇设计有他参与,这次我亲手将他的头颅摘下。”
声音一点点湿润,一点点震碎,最后,他溃不成声,他的身躯萎缩成一团,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
他被自己的朋友背刺了,这个朋友在他年少的时候占领了大半色彩,到头来没想到居然是想要他的命,而他也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在他出手前,朋友跪着求他,往日的傲骨碎了一地了,这与他想象的不同,年少时,他曾真心实意地将这位朋友当一个崇拜的哥哥,这样的哥哥,怎麽就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