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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乾也显得情绪低落,他拍了拍风波恶的肩膀,看向慕容複问道:“慕容公子,我冒昧一问,你是否还心存複国之念?”

慕容複抿唇,说道:“我已不作此念想。”

公冶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也不错,既然公子已经放下,那我便直言不讳了,複国本是镜花水月,捞不捞得着,也不是仅凭人力便可做到的,我们兄弟四人从前忠心跟随主公,勤勤恳恳,但未曾没想过,複兴燕国大业艰难万分,我们或许终其一生也是无法办到的。放下好啊。”

慕容複道:“二哥,四哥,我自知对你们不起,你们为慕容家出生入死这麽多年,我不该这麽对你们。我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错难以挽回,不敢求你们原谅,我现在只想回报你们一二。赤霞庄、玄霜庄还有青云庄都为你们留着,虽然我们已经绝交,但不至于让你们连家也不能回。”

王语嫣道:“是啊,公冶二哥,风四哥,你们自祖上就长居江南,燕子坞就是你们的家,赤霞庄和玄霜庄,里面的陈设都还依旧,房子也有人时常洒扫,回来吧。我们今后不去打扰你们就是。”她温声细语,目光恳切。

风波恶和公冶乾对视一眼,均道:“从前我们是家臣,听凭主人家差遣是理所应当,哪要什麽回报?你和我们之间互不亏欠。那些庄子本来也是慕容家的産业,是主人给我们的府居,现在我们已和慕容家一刀两断,那些庄子便交还慕容家,随你们处置。” 又道:“我们孤家寡人的,在江湖上浪蕩惯了,定不下来的。今后,江湖便是我们的归宿,不必再挽留。”

之后,风波恶和公冶乾与慕容複作别,齐齐拱手道:“既已绝交,日后再见便当陌生人吧,不必招呼了。”说完便并肩离去,再不回头。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本身有着极强的个性,做慕容氏的家臣时,几人时常在外奔波,为了不影响慕容氏的複国大业,经常顾忌这顾忌那,对他们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无形的束缚,算不得自在。

如今他们离开了慕容家,也算是一种解脱。

公冶乾年纪已经五十有余,他至今孤家寡人,平生最爱饮酒,不再追随慕容家后,一个人在江湖中潇洒自在,无牵无挂,倒是活得更畅快了。

风波恶三十多岁,同样是孤家寡人一个,喜欢打架喜欢斗气,在江湖中四处閑游,也是颇为自在畅快。

至于邓百川,带着妻儿在四川定居,无须常年在外奔波,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日子。

慕容複遥看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洒脱至极,低声道:“他们还是没原谅我,但从此,他们是全新的他们,再无负担,无牵无挂,也好。”

王语嫣道:“夫君,那我们还去四川找邓大哥麽?”风波恶和公冶乾的态度已然明了,邓百川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慕容複缓缓摇头道:“不必了。”

此行,慕容複不过是想弥补当日自己犯下的错。他当日为了複国,摒弃了仁义道德,不顾礼义廉耻,实在错得离谱。那时他却言辞凿凿不觉自己有错,更是错上加错,大错特错。

所以他已做好了不被原谅的心理準备,能再见到他们,跟他们承认错误,即便还是没能得到原谅,但他心里沉重的大石已能慢慢卸下。

今后再见,即便沦为陌生,比之以前的相看两相恶,已好了太多太多了。

隔日,两人离开洛阳啓程回江南。

大结局

燕子坞的一座凉亭中,慕容複和王语嫣各抱着一个孩子在怀里逗笑。彼时两人已从洛阳归来两月有余,瞧今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便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出游。

燕子坞临太湖而建,几乎每座府居旁边都建有渡口,渡口旁时常停泊着小舟。

王语嫣和慕容複带着孩子乘船出行。岸边杨柳依依,花丛茂密,一派生机盎然景象,他们到一处被花丛层叠包围的亭子中暂歇。

湖面起了风,微波粼粼,层层涟漪叠涌,湖水像一面巨大又清润的绸缎在轻微翻涌,甚是好看。

慕容若是个活泼的性子,总不肯乖乖躺在父亲的臂弯里,慕容複瞧着不安生的女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是伸手来摸他的下巴,就是伸一伸小腿蹬他的肚子。

几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没什麽力气,倒也不会疼,只是颇觉女儿有些闹腾,慕容複握着慕容若小小的脚掌,如是想道。

不过女儿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还是让他由衷地喜欢,就连她的淘气,也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亲亲她的小脸。

怀抱孩子也让他真正地体会到什麽叫‘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越发小心翼翼,心情像云朵一般柔软,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就连握着女儿脚掌,也不过是虚虚一握,生怕用上一丝力气捏疼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