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几句之后,谢雁书的身影便消失在屋内,只有少女头顶还残留的触感彰显着男人刚刚的存在。

此时篝火早已熄灭,围聚在其旁的人群也如同海浪退潮般消散,只余夏日萤火以及黑幕中的玄月洒落余辉,四下除了山间虫鸣和呼啸而过的晚风便再无其它。

主帐中,李承煜坐于虎皮椅上,白日中被收敛起来的威压尽数释放,上位者的威严归于其中,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之人。

“古巫族的事情可有眉头了?”

谢雁书脸上不複刚刚在少女面前展露的柔情,真正回归到了往日的冷酷淡然,眉目沉静,一双黝黑的凤眸宛若一波幽深沉寂的古井,薄唇微掀,有理有据地叙说着多日所得,“古巫族的目的已经昭然若视,现下只要将其盘根掀起即可,更为关键的是摸清左相暗中豢养的那些兵马以及大昌暗中势力的铲除。”

李承煜情绪不明叹了口气,但眼神中属于帝王的狠辣决然确实不容忽视,“到底是大庆昌荣繁盛太久了,便总是有些暗中的蝇蛆觊觎着其中的辉煌。”

转而看向身前之人,目含欣赏地说到:“柏舟你将前事了解的很好,依你之见,后续该如何?”

谢雁书也直接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既然他们这麽想乱,不如就来个将计就计,以此引蛇出洞。”

如今且不说镇守戍边的父母,自己也是他们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们肯定会先从自己身上下手,那他不如就依势而为,来个顺水推舟,顺带剔除朝中的暗装以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他将自己的想法慢慢讲予对方听,眼中的沉稳冷静以及日后睥睨天下那种权臣的影子逐渐在他身上显现。

“除此之外,这场戏还需通告臣位于边疆镇守的父母,恐有心之人将其虚传,扰乱军心,意图突破大庆防线,而且这其中还需陛下配合一二。”

李承煜闻言低声叹道:“大庆安逸太久了,是时候清清朝中的蠹虫,来次大洗牌了。”

提及老友,李承煜难免有些感叹,“当年要不是你过于年幼,你父亲甚至还想让你一同上战场。说起来这江山的稳固也有你父亲一半的功劳,只是任凭朕如何说,他都不肯班师归朝,过会安逸的日子。正好趁此次机会让你父亲回朝与你团聚一二,这麽些年边疆那些被你父亲提拔的将帅也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谢父当年为了镇守刚刚崛起的大庆,自请戍守边疆,只留一幼子在京中。李承煜自觉亏欠谢家许多,又加之谢雁书逐渐展露出傲人的才情,才会有现在的御前红人。不过他也是看着谢雁书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心中也早将其视如己出。

谢雁书神色郑重,“陛下隆恩,赐予谢家的荣耀宣然于世,对待臣更是如同再生父母。家父忠诚肝胆,也是一心想守护好这大庆盛世,陛下不必如此。”

随即李承煜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一贯威严的神情也带上了些长辈的慈爱,“此前刺杀之时,朕可瞧见你一直护着那沈氏嫡女,又同她在山中同吃同住了段时日,这可不同于你往日的做派。”

谢雁书闻言一顿,旋即沉稳答道:“臣心悦于她,年末便会上门提亲。”

李承煜闻言大笑一声,“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正好那时你父母也能归来,算是双喜临门。话说前事朕还未嘉奖你,等到此事完毕,朕指婚于你也算讨个喜头,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些什麽?”

谢雁书倒没有什麽旁的想法,“多谢陛下,皇恩浩蕩,臣已心满意足。”

李承煜对于这个回应挥了挥手,想着到时候再进行嘉赏。

至此,谢雁书也退出了帐中,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準备后续之事。

月朗星稀,不同于主帐中愉快的氛围,左相营帐中此时是难掩的沉寂与怒火。

“都是群吃干饭的酒囊饭袋!金矿之事兹关诸事,本不该有差,却被你们给弄丢了!你说该如何!”

明亮的烛光投射到许洋白皙俊秀的脸颊上,留下了一片阴影,原本昳丽斐然的眉眼都因为眉眼间那抹阴郁狠戾而被破坏掉。

许洋的母亲本来就是歌姬又加上美丽动人才被许父看上的,依此而来,许洋的样貌也是十分卓然,但他并不是那种棱角分明的帅气,而是趋于雄雌莫辨的美丽。

“那帮废物全都处理了。”

沉默片刻后,许洋面带阴狠地吐出这几个字。

一旁的属下闻言,身子不由一抖,眼中的恐惧更甚。

他们都知道许洋所说的处理了并不是简单的杀死他们,而是将其制成人彘,再实行炮烙之行,直至那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