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方多病虽然不大服气,但是一点都没办法反驳。他不曾经历过底层的疾苦,而那些绝望很可能是边境百姓的日常。

“我想之所以这麽多人做这一行,是因为北域的民族文化造就了这种畸形的需求,他们家中女主人大多强势剽悍,这些边境的中原姑娘纤细温婉格外受欢迎,一家富裕起来总会有人跟风眼红,久而久之形成一种风气,便造就了北域风月场所被中原面孔占据的局面。”

李莲花说完,阿舍里点头证实,“不止王城,北域其他的城中楚馆情况也都差不多,我也见到过有些女子为了养家投身期间,最后却深陷享乐无法自拔,抛弃丈夫和孩子。当然,男人也、也是有的。”

方多病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北域野马的铁蹄给狠狠地碾碎。他沉默半晌,慢慢重拾破碎的三观,迟疑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不可能被卖到这种地方?”

这麽显而易见的问题几乎不需要回答。

如果方向不在这里,那麽多被掳走的北域女子又能被藏在哪里?李莲花目光再次扫过几个女子的脸,给方多病递了个眼神,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就不叨扰姑娘了。”

虽然在这种地方这个说辞很有违常理,但是那黄衣女子依旧规规矩矩行过礼,其他二人在她目光看过去的同时都低垂着头照做。那名为紫菀的女子目光纠缠似有万般不舍,可是终究只能咬紧下唇低头。

四人默契离开,华灯初上,他们没有等到阿支荙所说的亥时之后。尽管那是寻找线索的最佳时机,是以这番撤回看上去就好似放弃。

一路无话,回到西镜湖庄,几人各自分头。傅衡阳独行去找陆识,阿舍里放心不下阿狟,方多病跟着李莲花往回走,路过房间见李莲花房里漆黑一片。

阿貍还没醒,正梦的昏天黑地,她站在野草荒原中,周围是沖天的火焰,耳边是纷乱凄厉的厮杀。

忽然一把长刀落于眼前,刀锋森冷,她骇然睁开眼。

房间昏暗,李莲花刚点燃烛火,回头对上阿貍惊悚的目光,关切道,“做噩梦了?”

阿貍愣了一会,松了口气,点点头,“这麽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到深夜。”

李莲花来到床边,阿貍依旧裹在被子里不肯起来,他擡手捏捏她的脸颊,“一直睡到现在?小懒虫。”

阿貍心虚的缩了缩,好在他看不真切,不过就在他衣袖拂过的瞬间,阿貍忽然闻到一阵异香,她一咕噜爬起来,小狗一样在李莲花身前嗅了嗅。

“怎麽了?”李莲花莫名其妙。

“你身上什麽味?”

不等李莲花回答,外面忽然传来方多病的声音,“李莲花你抓紧点,紫菀姑娘还等着呢。”

“紫菀……姑娘?”小狗警惕jpg

李莲花恨不得给方多病脑子开个瓢,一旁阿貍十分聪明的揣摩道,“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除了茶楼酒肆就是青楼楚馆,这是你告诉我的。”

李莲花噎住,方多病却不怕死的探头进来,“阿貍你不要误会,李莲花只是跟那紫菀姑娘閑聊几句生平,紫菀姑娘虽然对李莲花依依不舍,但是莲花他并没有做什麽过分的事,连握人家姑娘的手都用衣袖隔着的。”

方多病这种歹毒的解释阿貍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李莲花刚这般胸有成竹的想着,却听阿貍在耳边不可思议道,“你……你去青楼找姑娘……”

转头见她一双眼睛氲满薄怒,含带柔软湿润的娇嗔委屈。

李莲花无奈开口,刚叫一声“阿貍”,那双柔软销魂的小手往他身前一推,猝不及防的李莲花居然被她这股力气推了起来,踉跄半步只听她“哼”地一声软软道几句“出去出去”,表情十分嫌弃。

方多病坏笑着脚底抹油,李莲花百口莫辩,小狗跺脚炸毛撒泼,一边嚷着“脂粉味不洗干净不许进来”,一边将李莲花赶了出去。

那砰的一声关门后,方大公子感到一股几近变态的畅快。

李莲花黑着一张脸转过来看他,方多病理直气壮,“我可是在帮你,省的你晚上找理由……”他声音低低,眉飞色舞。

方多病的话没说完,王城的夜晚非探不可,但不能光明正大来,李莲花在叙芳馆明面上放弃,是为了隐蔽夜探。他们相识这麽久,自然配合默契。傅衡阳提醒他们身边全是阿支荙的人,所以他们刚才一句话都没说“铩羽而归”。

方多病这理由虽然勉强说得过去,但不代表李莲花就能大肚宽宏。不过他要是真生气了反而倒一脸沉静,歪着头看了作死小能手一眼,淡定道,“赶明儿我就写封信送到云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