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习惯了阿貍的不按常理出牌,李莲花还是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就算我大你十几岁,也不至于……”转念又一想,迟疑道,“阿貍想家了?”

阿貍摇摇头,声音有些怅然,“我……我娘从没抱过我,他们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们谁也不喜欢,除了他们自己。李莲花,原来我早就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从前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他们化成灰都会认得。但是现在我有了真正的家人,我知道那不是忘记,而是宽容。”阿貍有些语无伦次,每每她心有不安的时候就会做噩梦,离谱至极的噩梦。

李莲花握住她的肩头,将她往怀中揉了揉。

静谧山顶无人打扰,生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莲花楼,阿貍想起李莲花收养自己后的第一个冬季,似乎比这冰洞里还要冷。碳不够取暖,她缩在被子里本想取暖,可是李莲花毒发时候冷的跟一坨大冰块似的,她很不喜欢。

李莲花大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熬过去艰难的毒发之后,给她用兔子皮做了个软垫放在床脚。

而现在,阿貍刚啃完一只烤兔腿,趴在冰床上翻着最流行的话本子,李莲花借着冰室烛火光亮正在给她做一双兔皮小靴子。她歪头,书页上的词儿动起来,线条化作李莲花的脸,叫她无法专心。

她的目光落在李莲花捏着针线的袖口,她喜欢看他挽起袖口的样子,通常只在扫屋做饭做针线活的时候,那种安稳的生活气息让她无比安心。原来她所求从来都没有变过,和所爱之人安生地过日子,蹉跎岁月,慢慢变老。

大约是阿貍的目光过于炽热,李莲花没有办法忽视,他揉了揉手中缝好的短靴,擡头道,“小慵这次选的话本不好看?”

阿貍摇头,“好看啊。”是她喜欢的妖怪悬疑恋爱狗血合集。

李莲花弯弯嘴角,“那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小狗被抓包,顺势反抗一番,“人家才没有看你,我在看毛毛鞋做好没有!”

李莲花莞尔,起身过来,他手上拖着一双雪白的短靴,就像脱了两只肥美的雪山兔子。

他抓了一白一灰两只兔子熟练剥皮,架了火把肉烤了给阿貍加餐,灰毛做里子,白毛做鞋面,这样两层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阿貍也不会再感到冷。

他吧一双毛茸茸放在床边,从毯子下捉住阿貍的一只脚踝,先穿好左边再穿右边,脑子里不知怎麽想起阿貍说他像娘亲,倏忽一个愣神,好像说的也没错。

阿貍却已经开心地跳下地,双脚吧嗒吧嗒踩来踩去,很开心,“好软好舒服。”她像个刚得了宝贝掩饰不住兴奋的小朋友,在山洞里跑来跑去,李莲花看着孩子一样明媚纯粹的笑容,算了,娘亲就娘亲吧。

两圈之后,李莲花把小兔子精抓回来,阿貍顺势扑到他怀里,嘴甜的不得了,“你真好。”

李莲花的目光落在她搭在床边晃悠地半截脚踝上,轻咳一声,目光黯了黯。她本就生的极白,几日没晒太阳,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粉红色的关节细腻诱人,透出一种不敢细想的视觉细嫩感。

三日的準备时间就快到了,他考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可自从送走白江鹑,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及那件事。因为他们都知道李莲花最终的选择。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啦,我不会光脚乱跑的。”阿貍忽然自他怀中擡头,湛蓝的眼眸堆砌的笑意很浓,也很不舍。

李莲花心中微酸,“阿貍……”

“我就在这等你,哪也不去。”她眨眨眼,想到看些奇闻异志的故事,忽然指了指洞口外面,“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自己冻成雪人,就在那里一直等,等千百年。”

“别胡说八道。”李莲花被她这骇人的威胁着实吓到,他潜意识觉着阿貍很可能干的出这种事。

阿貍理直气壮,“所以你不能丢下我。”

李莲花看着她眸中泛起的水色,再无法忍受内心的撕扯,喟叹一句“我怎麽敢”后,便把她压进厚重的被褥里。

“你不是说,你不是说……”反抗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李莲花吻过她的唇角,声音温柔至极,“我会慢一点。”

寒洞中清洗不方便,李莲花先将她柔软的睡衣除去,叠放好。

阿貍觉得自己就是那两只兔子,被剥去毛皮,任人宰割。可是瞬间她便被一股如同温暖水流的气息包裹,暖和地让她生出倦意。唔,区别是她不用烧烤,而是温水来煮。

李莲花扯了被子伏身上来,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一点点采撷樱色薄唇的甘甜,缠绵缱绻,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