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貍很是震惊,素日里讲究的不得了的方大公子此时外袍挂在成门楼子下面的破椅背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贴身束衣服,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面,裤腿挽起活像个渔夫,双手叉腰一副泼妇吵架的气势。
跟他面对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走近阿貍认出跟方多病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是何璋。
“我的个老天你怎麽把她给带来了?!”方多病前面还在鼻子冒烟,脸色还没缓过来,瞧见李莲花和阿貍,又因突然地震惊表情很是扭曲。
李莲花显然也没想到北城门乌泱泱集了这麽多人,除却四顾门门衆和江湖各派侠士,还有一队重兵。
大夏天男人扎堆的地方场景大多好看不到哪里去,何况这里是豪放剽悍的北域,不是礼仪为框的中原。可惜他们并不晓得过去的阿貍是可以在政府军衆目睽睽之下换衣服而面不改色的女人。
何璋见到李莲花,表情不说高兴吧,那基本上也是毫无笑意的,再看到阿貍,更是装都懒得装,直接带人走了。
方多病一脸气不过想要跟过去,李莲花一把扯住他,“準驸马坐镇历练军中,何必在意这些小事。不过今天又是什麽情况?”
方多病闻言平複了一会,带他们来到城门下那方小木桌前坐下,劈了半个西瓜,随手掰了一块一边啃一边道,“傅衡阳脑子抽筋了,除了飞暮城,隔壁三座村子的人也往镇上送,你看看这满大街的人,那里还能塞得下?分明隔壁莺啼城现下已经控制住,怎麽不往那边塞。”
“军民分住也是应该的,天气炎热,一旦有疫病发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战力”李莲花仔仔细细切了一小块西瓜,切成好入口的厚薄递给阿貍。
“站着说话不腰疼,寒山镇的守备军还少麽?军民分治又不能彻底。”他嘟嘟囔囔的,阿貍第一次见方多病焦头烂额的模样,很陌生。
“实在不行我就把他们送傅衡阳院子里,没听说谁家军队打仗还顺带收留难民随军的。不说这个了,大热天你带她出来晒太阳又是作什麽?”
李莲花嗯了一声,“阿貍觉得冷,也想见见你。”
阿貍正在吃瓜的嘴角抽了抽,方多病则是整个人抽了抽,“假小狗又犯什麽病了?”
阿貍还没开口,李莲花又道,“心寒之症,忧思多虑,不放心……我。”
方多病一口瓜喷出去老远,“呸,你是嫌我在这不够惨故意来气人的是不是。”
李莲花笑道,“驸马是奉旨带兵历练,宋将军在前线辛苦,这后方军队的统帅自然得由你来做。”
阿貍却瞧着李莲花的表情,很是心虚地低头,李莲花总能看穿她。
方多病见阿貍难得蔫了吧唧的样子,在李莲花目光示意下,还是老实了一回,“只要你没事李莲花就不会有事,不过我倒是当真好奇,那一晚究竟是什麽情形,为什麽传言变成了那样。”
“哪样?”阿貍蹙眉,李莲花瞪了方多病一眼。
方多病脑子快嘴更快,看了李莲花一天,“京中密信都顺带问了一句神女降世的传说是真是假,连家书里我小姨都要添一句琉火神女是不是阿貍。”
“这传的未免也太快了……”阿貍很震惊。
帮多病不以为意道,“江湖传言的速度向来如此,而且这两年除了剑神重现江湖之外,流言八卦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鲜少有什麽新鲜劲爆不过……”原本还一脸八卦的方多病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俩在北域的这些经历已经出现了四五个版本,我小姨在家安胎不能出门就靠这些离谱的胡编乱造打发时间。”
“事关北域王室,且死人谷当年的恩怨流传甚广,也不全因你我二人。”李莲花握了握阿貍的手,“时日无聊,总有人需要这些夸张内容消磨寻常琐碎生活,不必揣测多想。”
阿貍点点头,她喜欢看话本也是这个道理,不能因为自己成了话本子里的主人公就怀疑写这些故事的用意。
李莲花见她乖乖吃西瓜,起身将一样东西交给方多病,道,“莺啼城的审讯查出了点东西,傅衡阳让我把这个给你。”
方多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光天化日的,即便两人过手够快,也难保不会遭人惦记。一张字条破烂折叠趁一个小方块,未免太随意。
李莲花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左右张望了几下,给阿貍擦擦嘴角,道,“散了心也吃了瓜,我们回去吧。”
方多病瞧着他一派悠閑,似乎真的就只是遛弯溜到此处顺便做做的样子,心中更加不确定。等到他俩旁若无人的离开后,方多病倚着墙打开纸条,才明白自己又被利用,那破纸不知道是从什麽地方撕下来的边角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