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正给父子俩摇着团扇,不由也点头笑了。
葡萄架下凉风乍起。
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用过晚膳,眼瞅着外头似乎要变天了,便相携进主殿去。
东暖阁里头已经上了灯,逢春沏好两杯六安瓜片,便退去门外守着。康熙照惯例坐在炕桌边上首位,捞起胤礽陪在身侧,揉搓着儿子的小脑瓜叹了口气。
赫舍里在炕桌那头坐下,笑道:“皇上今日有烦心事?”
康熙擡眸看她:“朕来之前,才下了一份‘罪己诏’。虽然当时满腔都是被朝政党争裹挟的怒气,但如今平心静气坐下回想一番,又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确实还有许多不足。”
年轻的帝王检讨自身,这在赫舍里看来并不罕见。
玄烨从前本就是个不错的皇帝。
只可惜——
她温和摇头:“皇上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擒鳌拜,平三藩,哪个说出去不是丰功伟绩令人叹服,便是关乎百姓生计的稼田之事,亦是事必躬亲,绝不假手他人。皇上做明君贤君是好,可也莫要将自个儿逼得太狠了,臣妾瞧着心疼呢。”
多少年过去了,康熙依然很吃赫舍里这一套。
他感慨道:“这话也只有舒舒会对朕说了。”
赫舍里在灯火映衬下,垂眸嫣然一笑。
康熙便也跟着乐了两声,侧倚在炕桌边,转头说起平三藩的事务来。
“去年秋,吴三桂病死之后,叛军便有好一阵子群龙无首。此后,虽然有他孙子吴世璠继位,却是个不能收服人心的毛头小子,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
这事儿赫舍里早有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