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寒凉如水,春晚夜风似乎比化雪时更冷,荒凉破败的小屋内安静,只有偶尔缠动纱布时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浓烈的血腥之气中,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清甜馨香。
黎诺包扎的手法不输真正大夫,又快又稳,但这样的重伤即便不碰都剧痛难忍,何况上药包扎,她只能一边处理,一边柔声轻哄:“快好了,就快了。沉欢哥哥你痛就喊出来,没人会晚上过来……”
傅沉欢双唇发抖,因为惨痛汗如雨下,额上显出两条青筋,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除了剧痛,还有近乎毛骨悚然的虚空,膝盖以下空无一物的空。
“好了,我包好了,千万不要动,”黎诺擡头对傅沉欢笑,“沉欢哥哥你等一下。”
他只剩望着黎诺的力气,目光比烛火更加清亮。
黎诺擦干净手,转身走到药罐前掀开盖子看了看,旋即取过一只碗来将药倒进去。
“沉欢哥哥,我不知道你白日里喝过药没,但你放心,我调配的药药性温厚,不会相沖。你初受重伤,多补些才好恢複,”黎诺说着,舀起一勺漆黑药汁,置于唇边吹了吹,“来,我喂你。”
傅沉欢望着她纯净乌眸,喉结滚动,声音宛如气音:“你为何懂医……”
黎诺动作微顿,解释道:“我外祖父原是太医院首,娘亲自小随他学习医术,后来也传给了我。只是当时我年纪太小,听得不多,是看她留下来的手记自己学的。”
傅沉欢嘴唇翕动两下,没发出声音来。黎诺离得近,看清楚他说的是“为什麽”。
说来也奇,看着他那双漆黑凤眸,黎诺懂了傅沉欢这句“为什麽”——为什麽救他、为什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