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努力,只不过从树上到树下,从土里来又到土里去。衆生万相里,谁也躲不过的宿命。

雪霏分明看见另一个人身上的不同,正因她的不同,感觉遥远。可她又和她又无尽的相似性,所以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可能。

如果她可以,那麽与她相似的自己也一定可以。

如果苍时能逃离,那她也要追随而去,哪怕只是做她帽沿上融化的一粒雪。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苍时手中的灯笼孤光闪烁。雪霏明白书中的飞蛾扑火为何,亦懂了“莫说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

两人折返府中,梅夫人为她们温酒,雪霏从卧房里取了书来,连并笔记一同交到苍时手里。

苍时就着灯看了二三页。她低声说话。声音被淹没在远处邓秀的呼喊里:“小姐!夫人做了茶点,快来!”

以至于雪霏有种错觉,疑心这是她的错听。

苍时说:“第一次听你弹琴时,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知音。”

新年总是很好的,挂桃符,点鞭炮,小孩有压岁钱。

雪霏已经过了小孩的年纪,像她这样大的女孩儿,大部分已经嫁人。

雪霏有时候想,为什麽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却要十四五嫁人,实在有些不公平。但真的论起来,世界上还多得是更不公平的事情。

她看见梅夫人,想起那老旧失音的琴。

看见阿姐,想起旧时与姐姐一起打杏子吃的日子。那时候阿姐才多大年纪啊,她们两个要好得像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以至于听见袁家求娶时,雪霏怅然若失。

年岁在人指尖流过,变成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