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簪梳,环佩镯钏,耳珰璎珞,统统都并妆奁收起来,送到外头院落里陈列。一箱一箱,搬了一上午,雪天里下人额上直冒汗。
生前皇帝的赏赐并不少。身为帝王家独一个长姐,虽说母家姓谢,哪怕被抄了家血脉还是在那里,荣华亦不断。
毕云星耐心地记着数目,一边吩咐几个老实的婢子多看着些,别叫人偷拿了去。一整天没歇,仍是没检点完。
她和米子扬对库房时,眼前是冷冰冰的钱数,眼睛熬出血丝,心里头却想着殿下还年幼时,雪天里送了她一朵山茶花。
那花早就枯萎了。
“夜深了,你也睡吧,明儿个再打点。”
米子扬深深看她一眼,旋即转向窗外。到夜里雪又纷纷下起来,他对窗立了许久,烛影摇红。听见毕云星往外走远了,米子扬不由得低声喃喃。
大雪折竹的响动里,这话不知说给谁听。
“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不知那位大人可会来。”
“啪”,竹枝断了。
雪仍不停。
毕云星往手心里呵一口气,撑伞,努力往殿下的居室走。迎面的烈风刀子般擦过来,吹得她眼眶酸胀,几乎要溢出眼泪。
殿下年幼时的笑影,起楼一样轰地立在眼前。雪粒粘连在眉睫上时,冷意一层层凝起来,回忆中的笑影,又如楼塌般粉碎了。
她听见自己的脚步一顿一顿,往熟悉的方向逼近。不需要目测,单是步数都成定然,熟记于心。
擡伞,大雪覆檐,门久久关上。灵体已运到别处,遗物也大都清点干净,于是没有东西在此了,不需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