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简陋的喜堂同榻而眠。
她要他将她抱起举高,用白绫覆上他双眼。
他紧紧拥她入怀:“谢谢你还要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伤你了……再也不会。”
宴云笺犹如困兽,跌跌撞撞向外走。
闪电将他塑成鬼魅,明明暗暗,大雨始终没有落下。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那个他不愿辜负、不可辜负、不能辜负的人,她是谁?
他不知自己走到哪里,擡头看见一间不知名的偏房,上面挂着残损破败的红绸。
随风摇曳,比凄婉的鬼魂还苍凉。
这间府宅,本是要办喜事的。
他自己的喜事。
宴云笺按住心髒,那里似乎碎成了齑粉,看不见的血液汩汩而流。看着这条未清理干净的、残败的喜绸,就像看见那日自己掐着姜眠脆弱的脖颈,将她丢出门外,她狼狈不堪滚下台阶,就如同这截可怜零落的绸缎。
心髒前所未有的情绪膨胀到极点,恨爱交织,甚至分不清那是什麽感情,宴云笺急剧惨痛弯下腰,眼前阵阵白光乍现,天地旋转,日月无光。
倾盆大雨,忽然而至。
“轰隆——”
“轰隆——”
宴云笺浑身湿透,瞳仁急速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渐渐变成乌紫色,额角甚至脖颈都隐隐鼓起青筋,“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心头血。
他很慢很慢地擡头。
森光下昳丽的脸扭曲,似笑非哭,生不如死。
口里轻念:“阿眠……”
——卷四:如梦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