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新帝将丞相杨烨授以总督军马大元帅,缓和局面,为自己争取喘一口气的机会。
我决定给他递一把刀子,就看他敢不敢拿起来捅杨家。
杨烨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他是杨家目前在台面上权势最大的人,替杨家的利益在朝野上活动,我既然要针对杨家,必然要先针对他。我并非针对好人或者坏人。倘若以波及对象的好坏论处我的行为,玉妍楼倒闭之后郑娘子们无处可去,我甚至在廉价青楼里见过旧人,算是我造了孽?可我并不是一个万能的人,我单身一人能扳倒万舟渡已经是天赐的胜利。郑娘子们应该要自行负责自己的生活,生活本来就充满了无常和意外。
我来到一片野林子里,向左走十二步,再右转五十步,来到一棵树下。时光荏苒,自我冬季里第一次教李恒用这棵树与我联络开始,半年过去,原来又到了火热的夏季。眼前瘦弱的小树上开了零零星星的小红花,我才知道这是石榴树。
“我字立之。”恍惚之间,杨烨朝气蓬勃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字时留。”那个整天装疯卖傻嘻嘻哈哈的我,也在我眼前晃过去,笑着闹着跑到了林子深处。
人无法选择时光的去留,更无法阻止命运中已经发生的变故。我没管他们,蹲下去挖开浅浅的土层,一张白纸露出来。我抽出白纸,折好放进怀中,想了想,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卡在树枝上。我带李世明在客栈等李恒时,就是用这根发簪,希望他认得出。
旧时的胤王府,已经赐给新的刑部尚书景朔,我驻足怀旧了半刻,又去刑部。我隔着一条街道远远看刑部大门,只见陆陆续续地有人来到刑部聚集,神情激动地讨要着什麽。想不到,下了早朝的景朔竟在回刑部的时候,一眼认出街角处默然站立、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我。
还是那句话,凡事只怕“有心”。当景朔开始疑心这一系列事件是出自我手的时候,我便不可能逃出他的搜寻,哪怕只是他目光偶落,也会一眼挑出我。他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孑然一身,径直穿过热闹的街市,走到我面前。
我戴着斗笠,穿着黑袍,长剑抱在手中。
景朔在我面前站定:“李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