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此时口中说的仲父,就是让燕芸前去避祸的里长家。
果不其然,秦游听燕芸说道:“仲父说,今晨他在田间劳作,来不及回里中帮你,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正巧下午恒弟随我返家之时见到家中无有柴薪,砍柴刀又被良人你带上山去,便去征得婶母同意,从家中扛了一捆过来。
前些天刮风,又将竈屋的瓦刮去不少,妾身恐夜间有雨雪将这柴火打湿,所以都堆到了东边。良人要用的话,妾身这就给取来。”
湿热的呼吸,穿过轻薄的葛布,尽数喷到了秦游的胸膛上,但他的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
好在麻藁照亮的区域有限,燕芸并看不见秦游的神色变幻,所以在听到秦游低低的应了一身嗯之后,就欢快举着唯一的光源朝竈屋东面摸去。
在黑暗中,秦游狠狠的搓了两把脸,把自己僵硬发酸的肌肉给揉散,免得等会生起火了,被燕芸这个机灵的小妮子给窥出端倪来。
“在田间劳作,来不及回护麽……”秦游在心中反複咀嚼着燕芸带回来的这段话,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说到底还是怕惹麻烦上身罢了。毕竟这些无赖儿讨债时,应对相帮的左邻右舍最常用的一句话便是:“你这般仗义直言,不如替他还债如何?”
纵然冯况是本里的里长,不会被三言两语拿住,也少不得要费一番唇舌,卖出去好些人情。
依照那位冯家仲父的脾性,必然会觉得为着他这个故人之孙这般做,实在是划不来。
看来这一捆柴草,外加中午的那两个蒸饼,和对燕芸的庇护,就是冯家这位里长能给出的全部支持了。
听到簌簌的声音,秦游才惊而回神,赶紧收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靠着自己过人的目力把燕芸抱着的柴火给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