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也不让他们起身,只是长话短说,把盲人摸象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一锤子定音:“无论有什麽想法,也要等着人家把戏唱完了再嚷。还有,把人和戏分清楚了,不準因为戏的缘故随意动刀兵,要不外人怎麽看咱们?我也同你们说好,我这军中是不收糊涂蛋的。
“把你们的刀都收起来,横放在膝上,谁敢对同袍动刀,那我就对谁不客气了。”
秦游把所有人给训了一通,于是戏照演,人照唱。
只是这越往下唱,牙疼的就是丁逢这个世家子弟了。
戏剧所表达的思想文化是政治意图外显,就像在唱失空斩的时候,一般都要死一两个心腹重臣助助兴一样。
丁逢是世家子弟体系中非常出挑的存在,非常清楚自己的屁股该放在哪,所以才会挂印辞官,来追随秦游这个潜力巨大的主公。
秦游作为主公,是不会主动说出自己意图的,因此丁逢一直也以为他和秦游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
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收拢士族,仁义治军的架势,分明是想重演六家分晋的故事嘛。
以秦游的成色,天下大乱那日,最次最次也得是个汉中王。
可怎麽现在他越看这出戏,就越觉得秦游手上的刀子是沖着世家去的,还是直接攮腰子那种。
戏中天兵缘何肆无忌惮,对皇帝都爱答不理的?还不是因为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他尚且强盛,就需要手底下的世家表达臣服,等同的,他也需要酬功。
天兵欺压百姓,既是人性中恶的释放,更是自污求保的手段。
戏中远在都城的天子知道千里之外的治境发生了这种惨不忍睹,耳不忍闻的恶事吗?丁逢猜是知道的,但天子富有四海,并不在乎一两个人的惨剧。
或者说为了让更多的世家大族站到他这面来,他必须得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