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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两辈子, 爱恨或许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中飘蕩得模糊不清, 有很多细节他早已记不明晰了,在心底根深蒂固的唯独只剩下对父皇的恨意。

而导致他一世罪恶滔天的始作俑者,这个时候居然告诉他,做个好人吧。

还有回头的余地麽?

宋怀砚并不知晓。他思绪纷乱,忽而不忍再看向榻上的宋昭。

鲜血还在不断地自唇角涌出, 几乎要将织纹繁複的被褥彻底濡透。可榻上人神情却异常平静,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又阖上眼, 好似要安详地睡去。

宋怀砚抿抿唇,最终轻声道了句:“儿臣去唤太医”, 随后便匆忙掉了身子, 一步步朝外迈去。

步伐踩在木制地板上,一下又一下地发出沉重的响声。殿内仅存的烛火也即将燃烧殆尽, 昏沉沉地耷拉下来, 只给桌案上留了一堆凄凉的烛泪。

宋怀砚徐徐擡起右手,掀起帘子, 在这转瞬间的空隙中,一阵寒风猝然涌入室内,“哗”的一声便将残烛吹灭得干净。

寝殿内陡然陷入浓墨似的黑暗中。

宋怀砚本欲接着往前走, 却忽而听到身后传来“砰”的细微声响,是手臂垂落下来与床板相击的声音。

紧接着,居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 是了无生机的永恒死寂。

宋怀砚意识到什麽,颀长的身形遽然摇晃一瞬, 强行稳住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一片阒寂之中,他停凝了须臾,旋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如同在刻意逃避着什麽。

夹道漫长,宋怀砚就这般径直朝前走,目光空洞无神,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整个魂魄,一颗心髒也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疼得他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