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郎中说什麽就是什麽?要是他有这个能耐,还不把你们君舅给说活了?”
“哎,我记得上次来看诊的时候,有个被石头砸中的胡商被擡过来,听说也是仁心堂的曹郎中推荐的。那时候我还寻思那曹郎中真是个实诚人,现在看好像也不是那麽一回事!”
“哈哈,你还是年轻啊,不知道当年仁心堂跟霁安堂,老一辈那些恩怨。想当年曹郎中他爹跟霁安堂的柳老郎中比了一辈子,到死也是比不过,本想靠着儿子替自己出气,可惜现在两家药堂的差距,却是越变越大发了!”
“以前的事还提它做甚?我都硬生生地等了一上午,眼看就要排上了,又被这位老爷子给耽误了。所以说这人各有命,千万别强求,要不非但改变不了啥,还遭人烦恨!”
“段娘子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了,咱们还是小点声,看景大娘子如何行事吧?”
“呵,我刻薄?我出来排这一上午的队,不就是给我家君姑续开些敷腿的药膏吗?家里一大堆的事都还扔在那里等着做,回去晚了君姑多半还会怪我,到时候我又要去怪谁?”
四周的话语声落到莫峰的耳中,化作无数又小又硬的冰雹,一颗颗砸到了他的心底。
他撑开渐渐模糊的泪眼,望向身侧阿翁的模样:全身浮肿,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脸庞都肿得发亮,腹部更是胀大如鼓,几乎看不见起伏。呼吸微弱,频率却是相当急促,极低的痰鸣音不时地自喉间响起,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种将死之人特有的,枯败腐朽的味道。
阿翁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就是偶尔清醒过来,也说不出一句话。也许就像方才大家所说的那样,赶紧把阿翁擡回去,让他得以老死床榻,方才是孝顺之道。
他是长兄,身边的阿弟也在等着自己的决定。只是心底深处仍有一份不甘之意,才让他头脑发热,信了曹郎中的鬼话。
他的木工手艺早就出师了,经过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盘下了一间木器作坊。国丧刚过,被压了一年的婚庆订单就跟雨后春笋似地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就连他们这样没有名声的新作坊,都接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