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常见,钱柜也兼做当铺,去当衣裳、当首饰的,哪个脸色能好看。
出了这家钱柜,朱晴又去了另一家,在当铺里买了一套旧衣裳,浆洗干净的样子货,也就夏天唬唬人,冬天是一点儿都不保暖的。
藏青色的上下两截衣裳,大户人家的下人最爱用这个颜色,普遍又不容易和主子们撞衫,满京城都是穿这样以上跑腿的人。
快中午了,朱晴去有名的王二娘家包子铺,用荷叶打包了十个包子,又去胭脂巷里买了一把鲜嫩嫩带露水的荷花。
转到清水胡同,这里与别处不同,个个门头都还没开呢。旁人家做了半天生意了,这里还安静着呢。
朱晴熟门熟路得走到后门,嘭嘭拍响了门环。
“谁啊,这青天白日的,来早了!”门后传来门房不耐烦的声音。
“金老爹,是我啊,小朱!”朱晴小声回道。
听出了朱晴的声音,金老爹嘟嘟囔囔取门栓、开门,“怎麽来了?”
朱晴把一大包荷叶塞给他,金老爹立刻绽放出笑容,鼻子狗一样嗅嗅,“不用解开,一闻就知道是王二娘家的包子!”
“金老爹果然有见识,听说这王二娘以前是官人家的厨娘,手艺当真不错,铺子里生意可好了,我是托了人情才买道的啊。”
“生意能不好吗?她娘家兄弟在顺天府当差役,街上上哪个敢寻她的不是。这手艺好了,有时候穿绿官衣的老爷也去尝味道勒!”金老爹解开荷叶包的麻绳,迫不及待拿了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进嘴里,含混道:“你来给红姑送荷花儿啊,怎麽才来?别家来讨好的,天不亮就把花儿送过来的,还带着露珠儿呢!”
“有劳金老爹惦记着,我这就去给红姑请安。”朱晴笑着和金老爹寒暄,往楼上去了。
她年纪小,即便在外人眼里是男子,也只当是不懂事的小幺儿,出入女眷所在,并不避讳。
到了二楼最大的房间,红姑正躲在屏风后面,看外头的天光呢。夏天的太阳太烈,女儿家的肌肤娇嫩,可能直接晒。
红姑虽然名字里带了姑字儿,却不是姑姑那一辈的人,袅袅婷婷不过十五岁。以朱晴的眼光来看,还是个孩子,可红姑已经是出道两年的红倌人。十二三岁豆蔻年华,是楼子里姑娘们梳拢的最好年纪,过了十六岁,在楼里就是“老姑娘”了。
上辈子,四十岁的女明星还能营销少女感,五十岁还能回忆青春年华,吃青春饭能吃三十年。可这时候,青春饭短暂的就这两三年,要是红不起来,一辈子,切,别说了,没有一辈子。红起来,一辈子能活个三十岁,也了不起了。
红姑见她来了,懒洋洋道:“你怎麽来了?”
“我给姐姐送花儿啊。”朱晴殷勤得跑上前,找出一个黑色的陶质浅口花盆,拿望山在中间固定,用手上的荷花、荷叶和一些绿叶,插了一盆颇有禅意的插花。
“还是你手艺好,你师父不打算送你来楼子里吗?”红姑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问道。她之前还挺担心朱晴这自带天赋与手艺的来楼子里抢她的饭碗,这过了一年,红姑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等朱晴长大,她早不知沦落到哪里去了,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
“姐姐,师父今日又教了我一身装扮,姐姐有浅色的衣裳吗?还请姐姐换了,我给你梳头。马上就是浴佛节了,姐姐到时候穿这身出去,与高僧论法,也增添光彩啊。”
红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打开衣柜,任由朱晴施为。
朱晴指点她换了妆造服装,又教她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禅语,然后笑问:“之前我存在姐姐那里的银子,今日就要取走了,姐姐帮我拿来吧。”
红姑愣了愣,也不多问,起身去妆台前,在暗格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朱晴。
朱晴数了数,验过真僞,有把银票放在桌上,起身行了一礼,“红姑姐姐,恭喜你,过了师父的考验,如今,你可愿正式拜师父为师?”
红姑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朱晴,“当真?师父愿意收我为徒?我之前求了那麽久……”
“红姑,不,姐姐,等你日后正式拜了师父,我正该叫你姐姐的。”朱晴轻叹一声,“姐姐,你知道的,师父这手艺,实在不敢托付给没有良心的人。师父的本事可不知穿衣打扮,等你见着了师父,就知道她老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人。”
“好妹妹,你放心,我日后肯定好好孝顺师父,若是有违誓言,你只管拿我是问!你什麽时候领我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