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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晴只听到这里,就被拖了下去,关在刑部的牢房之中。这种上达天听的案子,人人瞩目,反而事事处处要依着规矩来,外人弄鬼的机会少。朱晴被剥去女官外裳,摘掉金簪银饰,套上一身粗布囚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住,丢在昏暗的牢房里。吃的是劣等米,喝的是生水,不知给关了多久。朱晴吃着这些,心想,再不审问,自己不知撑不撑得到上堂那日。

正式被审问的第一天,开堂就是一顿杀威棒,先打,打过之后,两个女衙役拖着软到的朱晴,把人拖到堂上。

国舅!元旦!坤宁宫!

这麽多耸人听闻的因素叠加在一起,怎麽能不让人议论。听说皇后骤闻爱弟遇难,当场吐血惊厥,昏睡中还伴有呕吐,御医都不敢回家,直接住在宫里,生怕一个不小心,要给皇后陪葬。

三司之中,以刑部为尊。刑部尚书白昂也是从御史台历练出来的,与两位同僚相互谦逊之后,坐了主位。左手边右都御史戴珊,右手边是大理寺卿屠浦,三司同审,非罪大恶极、案情重大者不能也。

白昂居中端坐,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堂下何人?”

朱晴的屁股和大腿被打得鲜血淋漓,不能跪着回话,只对两旁的女衙役道:“扶着我,官员过堂,不跪。”

白昂摆摆手,让两位膀大腰圆的女衙役把人架起来。

把重心放到两个女衙役身上,朱晴好受多了,忍不住对两个女衙役道:“轻点儿,我只是戴罪,又不是真有罪。”

别说,这种自信,还真让两个女衙役忍不住放轻动作。这年头,能入大狱的女人,除非倒霉被牵连,谁又不是狠人呢?

“大胆人犯,为何不答话?”白昂又一拍惊堂木。

“白大人恕罪,只是调整一下站姿,不然,我答不了两句话,就要晕过去了。”朱晴虚弱得笑了笑,“臣乃尚服局六品司衣女官,姓朱名晴,本是京城菜户营民女,父朱彪,母唐氏,有一姐一弟。我入宫时,父亲是童生,卖了我和姐姐想换银子入国子监。如今,我也不知姐姐下落,父母弟弟情况。”

“我被原尚服局司衣女官赵氏引入宫中,在清宁宫做粗使宫女,后来被太皇太后提拔为女史,赐给皇后做伴读,一路被提拔为司衣。”

“如你所言,一路深受皇恩,为何行刺国舅?做此大逆不道之行?”

“坤宁宫女史韩翠儿,是我认的妹妹,她被大张、小张奸污,皇后不为其做主,反而逼她委身张家。我正在为其筹谋脱身之法,元旦日,坤宁宫管事刘婆子受皇后之命,逼杀韩翠儿。皇帝知晓之后,有包庇之意。我知道没人能为妹妹报仇,所以亲手杀了二张。”

“一派胡言!宫中禁止私藏利器,若非早有谋算,你怎会有匕首?”

“的确早有谋算。大张、小张好色,品行低劣,这不是他们在宫中第一次奸污宫女。只是以往的小宫女闹不到明面上。大张对我觊觎已久,我为自保,早早藏好了匕首,当时的想法是,若是大张强迫,我就自杀已保清白。”

“若是为自尽留的匕首,怎麽能那麽干脆利落杀人?还说没有帮手,快速速招来!”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忠心耿耿为皇后办事,皇后却想让我给腌臜的大张做妾,这我如何忍得?可皇后终究是皇后,我不愿意,也只能周旋,不能拒绝。我找太皇太后求情,本计划着以清宁宫旧人的身份出宫,逃到南方去,让张家找不到就是。谁知突然得知妹妹死讯,无人做主,当晚大张还口出狂言,我一时激愤,直接把人杀了。”

“你只是一弱女子,怎麽能同时杀死两位国舅?中间可有人相帮,你若如实招来,本官定然秉公办案。”

“我说的就是实话。当日,在御前,皇帝明摆着要拉偏架,二张自然有恃无恐。大张见了我,直言我若不从了他,他便是先奸后杀,有皇后姐姐、皇帝姐夫撑腰,我死了也是白死。我先时也不敢反抗,跑回自己房里,他追了过来,我摸到匕首,趁机杀了他。小张也是自己跑来我房中,这才被我杀了的。至于力气?人在濒死的时候,总能爆发出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大约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匕首是什麽地方来的?宫中不许私藏利器!”

“弘治三年,我有吉梦,元子将于五百日内降生,皇后令有司做灵位参拜,做工的匠人留下的。”

“宫中匠人出入皆有门禁、检查清楚,怎会遗漏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与匠人有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