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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明白的是,你能自种香菇,为何不开一酒楼,以此结交权贵,反而在一间包子铺上浪费心血。在一千个普通人中打出名声,不如讨好一个贵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难道想不到吗?空有些许本事,不知灵活变通,如此资质,做商人?哼,走到如今,算你运气好。”

谢寒梅放下挡在胸前的双手,冷脸听着江公子指点,冷声道:“江公子生下来就是公子,又岂止我等平民的艰难。讨好贵人?贵人纳我为妾,人财两得,还要骂我攀高枝呢。”

江公子就是那样的贵人,生来只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从来高高在上,俯视他人。

自古以来,女子本身就是财産的一种,她自带的财物、技术、美貌,当然也是财産的附加值。纳一个有本事的女人为妾,是霸占她家业的最好方式。大不了娶她为妻,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看来,已经是退步再退步,受了大委屈。

江公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赞同道:“是啊,世上的人都这样。所以,我愿意娶你为妻,把名头借给你用。有我之前给你的钱财,足以让你快速拓展商铺和田産。你也无需担心我心不诚,我会写信给京中侯府,令长辈出面,定下婚约。我如此有诚意,岂不比那些巧取豪夺的人真心。”

“你好好想想,有我做靠山,你现在面临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江公子留给谢寒梅一个高高在上的背影,缓缓离去。

谢寒梅站在原地思索,不知在想什麽。

也不知贺广泰从哪里听来了消息,风风火火赶来规劝谢寒梅。

“我听闻江兄……江公子有意求娶你?”贺广泰心存侥幸地确认。

“嗯,怎麽了?”

“不能答应!”贺广泰吐出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不能答应!谢姑娘,我知你心有丘壑,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婚姻于世间不过两种,一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门当户对,为家族结秦晋之好,如此婚后自有长辈、家族和宗法庇佑,可保此生安稳无虞。二曰以情为系,两人相互爱慕,互许终身,上禀父母,终成鸳盟。没有第三,没有例外,谢姑娘,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三思啊!”

谢寒梅转头,以一种陌生的、全新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贺广泰,这位出身寒门的举子,之前看着冷漠,如今讲出的话,倒有几分温度,确是真心实意在为谢寒梅考虑。

“谢,谢姑娘,为何如此看我?”贺广泰以为自己语气重了,找补道:“我并非背后说人坏话,只是提醒姑娘。”

“我可不是善茬,救你要收二十两,就他要收一千两,我这种奸商,你还怕我吃亏?”谢寒梅长眉一挑,仿佛在嘲笑贺广泰的不自量力。

贺广泰噎住,吭哧了半晌,吐出一句:“是我多管閑事了。只是谢姑娘,身为女子,清誉何其要紧,你,唉,你好好想想吧。”

把贺广泰气走,谢寒梅继续思考。

随后,谢寒梅下山,请了族中最有见识的小五叔,陪她一起去了成都府。小五叔如今三十出头,一脸威严,祖孙三代都是里长,于这个小地方而言,已经是难得的体面人。

之前,近枝族人以血缘为由,霸占谢老爹家産的时候,他们没有管束,这麽多年过去,即便谢老爹已经拿回産业,养下女儿,也不曾与族人有过多的亲近。孩子总是跟在父母的脚步后面,谢寒梅与族人也无太多交流。他们的小家,孤悬在山脚下,与族人很是疏远。

如今,谢寒梅请小五叔陪同,老里长都吃了一惊,“犟头驴改性啦?”

有成年男子陪同,的确好使。

谢寒梅和小五叔登门,一一拜码头。那些人见识了谢寒梅不靠他们,也能把铺子支应开,本心上也不愿两败俱伤,只是苦于没有中间人递台阶。如今谢寒梅主动低头,大多数人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按照规矩,该交的保护费交了,该入的行会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两个自觉家大业大不买账的,谢寒梅也不在意,她哪儿能博得人人喜欢,银子还有人嫌弃铜臭味呢。

全程,小五叔只是压阵,可有这块压舱石,谢寒梅的所作所为愣是顺利了许多。

回到灌县,谢寒梅大肆购入山地,开辟茶园,请了许多佃户,也把田地租给族人。成熟的山地本有梯田,只是灌溉不便,没有统一规划,很难修建水利。有了谢寒梅这个统一的主人,自然能办到,明年茶园增産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