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观国轻笑,“才头回见面,你一口一个姐的,倒叫得亲热。”
薄珊瑚斜他一眼,给了一个你懂什麽的表情:“吴驹,她叫吴驹。叫吾家千里驹,又盼她无拘无束,父母给了怎样的疼爱,一目了然。自己一步一步求学,读到博士,还要继续博士后研究,唯一谈过的恋爱就是你这大尾巴狼。这样理性、规矩的人,愿意冒风险和你结婚,难道不是你赚大了。”
“别以为自己条件好,就是向下包容,人家这样的条件,找个什麽样的不行。你要是没有真感情,人家凭什麽来你这儿将就、受委屈?”
“我倒不重女轻男乱打拳,也不和你说虚话。婚姻,情义在先。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富贵不缺,偏偏自己还有点儿能力,不愿意做纨绔,那能追求的,也就剩下真挚的感情。吴驹特别适合你,我看你在她身边,愿意歪着头听她说话,能下意识翘个二郎腿,她让你感到放松。可她说起专业的时候,你神情专注、郑重……对她既有宠爱,又有尊重,这才是夫妻呢。”
烟圈从高观国口中呼出,烟雾遮住他半张脸,“其实吧,我当时挺后悔分手的。”
“放什麽马后屁!”薄珊瑚跳开,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高观国却没被打断抒情,“后悔不该答应和你谈恋爱。我们要是没在一起过,日后也能自然相处,我是大哥、你是小妹,以后大哥嫂子照顾你,你带着外甥一起玩儿。可惜我当时年轻气盛,被优秀、漂亮的小姑娘追求,虚荣心爆棚,忍不住诱惑答应了,现在咱们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薄珊瑚左手搭在露台边缘上,身体歪歪得靠上去,右手夹着香烟,轻笑:“有你这一句,我也不算亏。你大大方方结你的婚,驹姐又不会限制你交友。”
高观国摇头,“你婚前特意来见这一面,不就是为我澄清的吗?你为人处世有分寸,我们夫妻不介意,你也不会亲密往来的。”
薄珊瑚把烟碾灭,“行了啊,老高,再说下去,我要以为自己是个圣人了。”
高观国点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懂。”
有些话,不适合说出口,但高观国心里明白。青春期,有这样一个热烈、真诚的女朋友,是他青春永不退色的美好回忆。珊瑚长得漂亮,但漂亮只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接触过她的人,很难不喜欢她。
“待会儿我男朋友来接我,你们忙完就走,不用管我。”薄珊瑚挥挥手,就要往乐队那边去,撞得绿植晃动了几下。
高观国侧身挡住,过了片刻,小声问:“当时和我分手,真是受不了我古板的性格吗?”
薄珊瑚擡头看他,“还有自尊心受不了。我从小也是一等一的优秀,凭什麽到你身边沦为陪衬。心里知道是长辈审美偏向你这一款,可我还是想做最好的那个。”
说完薄珊瑚一个之字走位,出了吸烟区,沖向乐队。和吉他手交流了几句,轻轻拨动吉他弦,一首欢快的《再见杰克》响起。
薄珊瑚真是标準版社牛,台风稳健,还会和鼓手、贝斯手、键盘手互动,看到台下各个小圆桌上,有客人跟着唱,也会跳下去给人递麦克风。
摇晃着身体、舞动着手臂,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姑娘很享受舞台。
吴驹放松得靠在藤椅上,看着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姑娘,心里很羡慕。她是标準的乖乖女,从小到大就是好好念书,没有这麽外放的时候。
高观国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怎麽还唱上了?”
吴驹闻不到他身上的烟味,脱口而出:“你吃口香糖了?”
“嗯,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儿吗?其实也该戒了,现在很多公共场所都不设吸烟区,可压力大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抽两根。你放心,瘾不大,以前戒断过。我从现在开始慢慢戒,等结婚备孕,也水到渠成。”
吴驹下意识问出口后,就觉得不好,怕高观国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偷听。听他认真解释,明白他没往别的地方想,心里松一口气。生孩子这事儿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看他真的付诸行动,心里也很高兴。“谁还没个爱好,也不用这麽早。”
“不早啦,刚和珊瑚在外头抽了一支,她还夸我好福气呢。”高观国拍拍妻子的肩膀,“待会儿回家吃饭?”
“会不会太麻烦伯父伯母?”吴驹还是有些担心,高家家世实在太高了。和家里人吃饭,伯父伯母也要提前赶一段工作,免得耽误事儿。
“他们巴不得呢!难得看到眼高于顶的儿子栽到你手里,不多看几回笑话怎麽行?别看我爸装得严肃,回头总嘲笑我。”高观国语气轻松说起家里趣事,吴驹听得高兴,对见未来公婆也没那麽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