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帝手指在她发顶轻梳，或许人心总是贪婪的，这一世，他总觉得阿虞像是风筝，明明线握在他手里, 却随时可能断裂, 她的爱也如同她的心一般, 一直飞在天上，他越是想用力抓住, 线只会绷得越紧。

他要怎麽做，才能让一只飞鸟自愿驻足停留？乾安帝注视着少女乖巧的睡颜, 眼底生出茫然。

车轮开始滚动，队伍终于出发了。

虞子素睡饱醒来时，拉紧的帘子挡住了窗外的日光，车厢里有些昏暗，她恍惚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宿主，我们已经出城啦！】小金龙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神情看起来比她还激动。

【我上一次离开京都，还是皇帝大婚前的事，这麽久没出来，感觉外面变了好多。】

虞子素伸了个懒腰，系统都在，怎麽反而不见皇帝？她在脑海里问小金龙：“你距离限制又改了？”

【没，皇帝坐不住，去外头跑马了。】

小金龙示意她拉开左边的车窗帘子，虞子素探头看去，日上中天，她眯起眼适应了会儿外面的光线，车外的场景渐渐清晰，马车正行驶在官道上，两侧青山葱绿，近处，是骑马跟在车旁的金吾卫。

眼下没到京都最热的时节，但外面的气温依然不算低，金吾卫们还穿着铁甲，虞子素看着都热得慌，她又问系统，“还要走多久到第一个驿站？”

小金龙看了眼内置地图。

【距离倒是不算特别远，但太后年龄大了，经不住颠簸，所以车队走得比较慢，以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四五个时辰，而且马上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附近没有客栈，估计会在前头有林荫的地方停一会儿。】

虞子素今早为了多睡会儿，出门比较赶，又为了避免路上内急，也没喝粥，垫了两口点心就出发了，这会儿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饿。

她又看了几眼周围骑马的人，没发现皇帝，便放下帘子準备先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从梳妆台上摸了根簪子将头发随手挽起来，她拉开纱帘，看见冬喜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保管醒来后腿麻脚麻的那种，虞子素正想上前喊醒她换个地方睡，就听栓紧的车门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冬喜仿佛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一下从昏睡中惊醒，看见身边正在靠近的人后，她又是一惊，下意识后仰，虞子素及时拉了她一把，冬喜没摔，但椅子还是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咚响。

敲门声一顿，随即更急切了些。

冬喜惊魂未定地站好，来不及说什麽，连忙去开门。

穿戴盔甲的高大身影弯身从门外进来，快速扫了一眼车内的情况，目光落在倒地的椅子上，他很快在脑海複现了一遍刚才的情况，松了口气。

虞子素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头盔放到桌上，惊奇问：“陛下怎麽换上这身了？”

她打量着桌上的头盔，这东西看起来和崔石毅的将军帽有些像，但做工要更精致些，即使被日光晒了许久，依旧触手生凉。

乾安帝身量本就高，之前坐着的时候还不觉，这会儿站在车厢里，整个空间都显得狭窄起来，一身玄甲让他本就不算单薄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健硕，周身气势比起穿衮服时的威严，更添几分凛冽，锐利的眉眼在冷色调的盔甲映衬下都仿佛结了霜。

看着他，虞子素仿佛看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她不由想起在静安宫里，皇帝说，他曾经想当一个开疆拓土的将军。

但乾安帝更知道，太后不会允许他放弃争夺皇位，他的兄弟们也不会由着他选择自己想走的路，结果到最后，他们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直到身前少女举起手帕，试图帮他擦去额上热汗，温柔的春风拂过冻土，新芽初绽，馨香里，乾安帝接过帕子拉她坐到桌边，“朕只是过来看看，一会儿还要出去，马车的暗格里放了吃食……”

皇帝细细嘱咐着，虞子素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他，忽然噗嗤一笑，“陛下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啊！”

乾安帝止声，凝眸看她。

“妾最初以为，您会是那种孤高无情，但凡开口必定字字见血的人。”虞子素莞尔一笑，说起自己对皇帝的初印象，她始终记得殿选时的那一眼，一度以为乾安帝会是高不高兴都面无表情让人猜，嘴角最多只会上扬一个像素点那种人。

再次见到皇帝后，她很快推翻了初印象，感觉皇帝还挺体贴的，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称得上直白易懂，比她前公司里那个阴晴不定的主管要好伺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