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茶水濡湿了衣摆,乾安帝停下脚步,转回头,声音平静异常,“母后不爱喝茶,后面便换白水吧,正好年纪大了,该少喝些浓茶,夜里才能睡得更安稳。”
“皇帝,你当真要绝情至此?”宋太后撑着桌案起身与他对视。
“这不是母后教儿臣的麽?您亲口说的话,难不成才过五年,便都忘了不曾?”乾安帝声音放得格外轻,“可儿臣一刻也不敢忘。”
“要去行宫既然是母后自己提出来的,说话如泼水,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他加重语气,笑意凉薄,“你放心,看在这麽多年的养育之恩上,即便您不住皇宫,儿臣也会着人好好服侍,让您安享晚年的,比起儿臣母妃这些年吃过的苦头,您好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一辈子不是?至于皇后,您该对自己养出的孩子多一点信心,她现在可比您还要看得明白,知道什麽选择,才是对自己更有利的,朕现在不会动她。”
宋太后嘴唇微抖,没能再说出话来,她该说什麽?主动否认当年之事?那些事在听见周太妃说出口的那一刻,皇帝心中便已有了定论,而基于此算计得来的情谊,只会变成让人作呕的惺惺作态。
“你不像哀家,也不像周氏。”宋太后有些颓然。
他心肠要比她们软得多,只是如今学会了因人而异,而她显然已经被排斥在外了。
乾安帝闭了下眼,他只是同儿时渴求母亲关注的自己和解了,与其继续追逐那些掺杂了利益纠葛的恩怨算计,不如惜取眼前人,眼下,他有了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儿臣告退。”皇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厢。
在宫女们名为照顾,实为监禁的包围下,宋太后握住春熙姑姑的手,低声叹息道:“哀家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麽,她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