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道本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全都忘记了。

但那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麽点大的孩子,他和阿银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正歇斯底里朝着他哭喊着。见他无动于衷,便想要伸手去帮阿银,但很快被骠国身材高大的士兵束缚住手脚,而后粗鲁地拖进营帐里,再也没了声响。

薛承道狠狠闭上眼睛,脊背攀上一阵刺骨的凉意。

那个孩子在帐篷里会经历什麽?

那是他薛家唯一的血脉啊……

他记得后来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样漆黑低沉的天和瓢泼的雨。

落下的雨滴似乎都是浓稠的黑色。

在任如风和他的部将赶到的时候,他也沖在前面,应该就是那时挨了两下,伤到了那个命根子。

但是当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在真的沖进账中,看见阿银的尸体的时候。

应该也是有真情实感地悲伤过的。

“爹!爹!”

一声一声的呼唤越发急促了起来,那声音凄凉尖锐,好似从地狱中传来。

声声凄厉,摄人心魄,像是要将他也拽进那个夜色浓稠的黑夜里。

那夜的雨,还是被他从回忆里带出来了。

“爹!”

薛承道呼吸急促,他在回忆里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抽身。

那呼唤声越来越真切,就像是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豆大的汗滴从鬓角滑落,就在此时,有一双温热的小手触碰上了薛承道的额头。

他猛地惊醒,对上一双清澈清澈稚嫩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