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床邊,高大的身軀在地上投下一個黑色的暗影,他鐵青著臉插話道:“爹的頭風從前一年發作不到一次,今年像是發作頻繁瞭一些。爹今日是五更上朝,長天說爹昨天睡瞭將將兩個時辰,想來爹在子時還未歇下,定是難受得緊。”
陸承一番話,直接不客氣地將陸紈昨夜的所有境況都推測瞭出來,被兒子當著阿意的面戳破瞭窗戶紙,陸紈心中更覺沒柰何。
陸承依舊繼續道:“羅院判說得好,頭風重在一個‘養’字。孩兒知道爹這些時日在忙著推行鹽稅改革,已馬不停蹄地操勞瞭幾個月,昨日好不容易忙裡偷閑一天,還帶瞭阿意出去玩。爹將自己忙成個陀螺一樣,一點兒休整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這頭風如何養得好?”
徐意在邊上聽到陸承這樣講,也跟著鬱憤地瞪瞭陸紈眼,她點頭道:“九郎講得對。”
她壓著嗓子說:“公事再忙,你也要註意休息。要是再給我逮到沛霖不愛惜身子,我——”
她頓瞭頓,搓著衣角,加重語氣道:“我就再也不赴你的約瞭。”
陸紈一愣,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某一天被兒子和阿意聯手教訓,明明他們倆的年紀加起來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而眼下,他居然被這倆孩子隱射“他不聽話”。
對於眼前的場景,陸紈頗有點啼笑皆非之感。
他搖頭,先看瞭眼兒子——九郎的神色喜怒難辨,隻聽到阿意說“再也不赴你的約”時,九郎的眼底仿佛浮起瞭一縷波光,但轉瞬即逝。
陸紈對此隻是表示一哂。
他當然相信九郎帶來羅崇銳,是出於對自己病情真心實意的關心,而不是存瞭挑撥他和阿意關系的想法,隻摟草打兔子這種意外之喜,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想必對於阿意說的話,九郎心裡正十分盼望著有一日能成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