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底,春耕工作已全部完成,先前因战事而耽搁的土地,全都种上了各类作物,等这些东西收获,兖、青二州百姓,便可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好年了。
四月,慕容楚奉命前往建康觐见。
离开青州之前,她在广固城外,为慕容谦与战死的后燕将士烧了些纸钱。
田野里郁郁青青,农人们身上也都洋溢着从前罕见的勃勃生机,以至于慕容楚看到这样的场面,脑中出现的竟不是《黍离》《麦秀》之悲,而是“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的鲜明场景。
她想:“真好,北府军这样强大,青、兖二州的百姓,往后再不必受官府的盘剥,不必受战事的侵扰,我也不必因阿弟的复国之举而感到愧疚了。”
佛家讲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她曾领受慕容氏的国恩与父母的亲恩,也曾用十数年的忍辱负重去回报。
这么多年,她吃斋念佛,日日苦修,又于北府军围城之际,奉上降书,避免了更多的战事与流血,姑且也算报了三宝恩与众生恩。
若说人人都是带着罪孽与亏欠降生,那么,这二十多年来,她该受的苦、该赎的罪、该报的恩,也都该一笔勾销了。
事到如今,慕容部的燕国已然灭亡,她无力复国,也根本无心于此。
就让一切都随着阿谦的战死结束吧,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慕容氏入侵中原的报应,实在不该再继续了。
她想:“从今以后,我要做自己了。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