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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经纶在桌旁写了几笔字后,抬眼瞧见她还没走,不由笔端一顿。他城府深沉,纵有些微诧异,也寻常不会问出口来,只先自个儿揣摩。

而曾九见他停笔,温柔一笑道:“汤快凉啦。”

向经纶闻声心中一动。

而曾九瞧他沉吟未定,忽而幽声轻问:“向教主,你是不是怕我毒害你?”

话到此处,向经纶已大约知道她要说甚么。他轻叹了口气,将镇纸金猊撤开,折起废纸,又将手中狼毫搁在砚边。待两手空落,心无旁骛,才向她道:“你若需要毒我,又何必选这种蠢办法?我从来也没这般想过。”

曾九便缓缓道:“那么你便是知道自个儿中了毒。并且吃了我第一碗汤后,第二日发觉毒性稍解,是以此后才弃之不饮。我说得对不对?”她凝视着他,轻柔道,“你这毒当是混在了日常饮食中,至今约有了四五年之数。向教主,再如此数月,待到春暖花开时候,你就快死啦。”

向经纶镇静自如的听了这话,末了一笑。斟酌片刻后,他和声道:“曾姑娘,此事说来复杂,多涉我教中秘辛——”

曾九却倏地轻声接过话来:“我不管你教中有甚么龃龉。”她两眸眨也不眨的望住他,认真道,“我只是不想教你死。”

向经纶话音微微一停。

片刻后,他才凝视着她,道:“……是我不好,辜负了你的美意。”

曾九忽然间觉得他此时的目光说不出得温柔动人,不由心中避开,微微笑道:“既然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来不会是诚心求死罢?”

向经纶便也略过此节,答她道:“自然不会。在下生来便有些不足之症,久病也成半个医。加之兴趣使然,私下研读过不少药典医经,略有几分造诣。只是教中人向来不知。”

曾九斜睨着他,道:“你心里有数,那便好了。免得你给人毒死了,倒霉的却是我。”

向经纶从善如流道:“是我对不住你。”

他二人话至此处,仍有些不明不白,但却心照不宣,并未彼此追根究底,询问因果。曾九瞧他一眼,忽而那般相谐之情又油然而生。她对这思绪犹感新鲜不尽,心底便又极有趣味的慢慢回味了一刻。

早与向经纶于石洞内相见时,她便瞧出来他中了剧毒。

这种毒下得慢且久,发作起来却是骤促,外行人瞧不出甚么门道。然而明教教主星夜来此,万一回去后不久便毒发身亡,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