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教育不要随便谈论对自己重要的事情。于是我终生怀抱这份坚定的顽固,仿佛这是一项傲人的技艺。你知道的,其实我没必要说跟你这些。]

除了以上这些啰嗦无用的赘言,我还写了些什么都全然忘记了。我只记得那种感觉。

我写下语句的时候面带微笑。但我感到心将要破裂。化为碎片,化为粉末,化为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轻如尘埃,飘落在旧时光的物件上。蒙上一层惹人生厌的灰。

[请等我。我会来找你。很快。]我在信的结尾处写道。

可我最后还是没能去赴约。

我退缩了。

毋庸置疑,她是恨我的。本应如此。

我不奢求得到她的谅解,

可她若是不肯见我该怎么办?

分离了二十多年之后,面对生命里曾经如此重要的女人。倘若我没有表现出一点震惊、愕然与不安,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如果我的情感太过泛滥,一不小心哭出来又该如何是好?

打算赴约那天,我对着镜子审视自己那张无比苍老丑陋的脸。头一次如此痛恨时间的无情。

就算我们和好又能怎样?

我迟早会死的。然后又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活着。

我爱她。所以不希望她痛苦。就让她继续恨我吧!

我宁愿想她,因为我有点怕现实中的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需要的一切就是想她。我对所有人一无所求,甚至包括她在内,除了让我想她。

我的灵魂活腻了,却又怕死。我知道,我的余生都将享用孤独。

就像是梅林对我的惩罚。

我首先失去了对她眼睛的记忆,然后是失去了对她那妙曼身姿的记忆。我尽可能地记住她的微笑。可是后来,在三年前我把她的微笑也忘记了。

我试着回忆这微笑。我需要感觉她使我的感受到的全部温柔。这个温柔就在那里,它非常之近,它只要求产生。可是那个微笑一点也没有回来,完了。

我感到空虚和乏味。我知道,我将带着丝丝疲倦、孤单和困境陷入混乱意识的潮涨潮落。陷入怀旧和孤寂的另一个有限之界。

倘若我能停止思想,那就该多好。思想是最乏味的东西,比□□更乏味。它没完没了地延伸,还留下一股怪味。但我若停止思想,留下一副肉体。我会更讨厌自己。因为思想能掩盖掉肉体散发的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