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能,天帝不能,他真的,也不能。
泪水落下来,砸在棋盘上。
本欲怀住紫丞双肩的手垂下,浑身颤抖,不可遏止。
“弹琴的,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泪流满面,却毫无知觉。
帝台仓皇而退,已不知脑内沸腾翻涌的是何物,只晓得跌跌撞撞冲向门外,一路上踉踉跄跄,撞歪了木桌,踢翻了酒坛。
风由未掩的门吹过,吹熄了灯盏。
紫丞依旧独坐,又过了片刻才俯身拾起掉落的棋子,一粒一粒细细按照适才棋局将其摆好,静静等候帝台归来。
帝台的反应与他所料无差,只是,为什么还会如此心痛?
他抬起酒坛,将酒液仰首灌下,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似极了帝台。
醉了吧,醉了吧,只醉这一夜,而后继续自己的天下大计,那么多年还不是一人过来,不过打回原形而已……
风姿俊雅的紫丞将自己埋在酒坛当中,酒液淅沥洒在襟前,遍体生寒。
神魔也远,生死也远,此夜,但求一醉……
九、落索(下)
千杯不醉,其实是折磨。
紫丞拾起最后一坛,听到醇美的酒浆在坛内晃荡。
若是帝台回来,怕是会立刻大骂他又一个人偷偷把美酒都喝光了吧。
屋外天边已然泛白,紫丞看向仍敞开着的木门,想着帝台气喘吁吁地赶回来又一蹦三丈高的样子,忽然有些好笑,谁能想到至清神人会为了一坛酒吵闹得像个被偷了糖的孩子?
然后他就真的笑了起来,笑到坐不住不得以伏在桌上。这孤落落的笑声在黎明时刻响得凄然,单薄的肩膀颤得不可自制,他清晰地感知到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
真的好笑,又有谁能想到成功地算计了天帝算计了众神算计了天下苍生的盘古之灵,居然会抱着幻想骗着自己枯守一夜?
帝台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