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叫住小助理,让她抱两床毯子过来,天气转凉了,别着凉了。话音刚落,几个小伙子听了闹铃就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匆忙翻了一下备忘录,抬起好几公斤重的设备就往外冲。
阿云嘎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这劲头都快赶上出警了。
“摄像师少了一个,前两天出现场被打了,现在在医院。剩下这几个孩子班轮不过来,就只能天天熬夜。”王凯解释道,“走吧,去看看新闻中心。”
新闻中心分了好几个板块,边上是采写和编辑,让出一条通道方便腿脚快的同事把才发出来的新闻稿送到转播间。他俩进来也没引起多大注意,甚至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有在王凯走到跟前的时候,急匆匆地道一声:“主编好”,就赶紧去忙自己的事了。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把来闹事讨说法的家属和律师挡在新闻中心外,有些劲大的闯进来,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接近最里头的总控室。
总控室里全是阿云嘎看不懂的数字和文字的组合,用不同的底色标明,投影在屏幕上。职员口中喋喋不休念叨着不知含义的数字代码,调整着节目播出的时长,每分每秒严丝合缝,不能有半点错误。
“看到了吗?这儿就是真正的新闻台。”王凯伸手指道,“看,那个就是总控平台,每天排版的新闻都会提前显示。为了吸引观众,编辑要精心排版新闻的顺序,每个种类每种标题都有讲究。”
阿云嘎随手拿起手边的几张新闻排列表,看样子都是被否了的,稀稀拉拉散落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被深深否定的。”王凯从他手里拿过来几张,“不用妇女儿童案件博眼球,连谭蓓的案子都是往后放。生活区的新闻不厌其烦地播,就是为了弥补那几个被撤掉的涉及人隐私的新闻。”
阿云嘎奇怪道:“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你们以为的周深是什么样的?”王凯拉了张椅子过来,让阿云嘎坐下,还特地要了个抱枕给他垫着腰。
什么样?就是那种让人头疼的新闻媒体,主宰着舆论的风向,把公权力推入众矢之的的境地。时不时像个小炸弹给人添堵。公众将媒体奉为揭露真相的勇者,各个机关却视他们如洪水猛兽。
郑云龙气他,天天拿着法律和社会学往周深面前铺;王晰愧疚他,能不见就不见,对他的报道哪怕是伤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云嘎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有些怕周深,怕他的新闻,怕他小小的身体掀起的风浪,更怕他的一举一动呈现着他现在的样子,追逐着迅速的信息,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忘了怎么去欢笑。
“你们几个啊,应该比谁都知道,深深以前哪里是这个样子。”王凯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唉,终于闲了一会儿,得空喝口水了。”
阿云嘎和郑云龙认识周深是因为王晰,俩人虽然差了个几岁,但打小就一块儿闹腾着长大。阿云嘎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周深的时候,他和郑云龙约着王晰去打篮球,王晰带来了个小巧玲珑的男孩子,穿着明黄色的卫衣,歪着脑袋,笑出一排白白的牙。王晰搂着他,胳膊跟粘他身上一样,就像挎着个可爱的小精灵。
那年周深刚从传媒学院毕业,接了爆点新闻的offer。他没什么背景,在那个势力场里被分到娱乐新闻部门跑腿,什么累活都让他干。他却干得起劲儿,跟趾高气昂的明星都聊得欢天喜地。那段四个人都最困难的时光里,他们经常聚在刚开不久的不染酒馆,点上些啤酒和小菜,打烊了也厚脸皮缠着简弘亦。周深永远是最开心的那个,就没见他难受过,反而拿娱乐圈的秘闻八卦逗他们开心。
“老律师又欺负人,给他理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卷宗,我现在看见a4纸就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