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给告了,外婆也知道了这事儿,趁着他进去那一年把我带去南区。外婆是个农民,字儿都不认识,只是有那几亩地。我那时候小虽小,心气高,不想一辈子困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就拼了命读书,拿奖学金。”
仝卓在一边默默听着,不知是他无意间打开了代玮的记忆开关,还是这本来就是代玮压抑在心里,久久得不到倾诉的苦痛。
“说来好笑,最开始得到风雨基金会资助的时候,我还真是,感激涕零,”代玮自嘲地笑了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眶已经盈了泪水,又被他自己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圈红了的眼眶,“以为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却发现掉进了另一个漩涡。”
房间里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仝卓一向在行的花言巧语,此刻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他的大脑里想出无数个安慰人的法子,又一一被他否定。好不容易憋了半句话要开口,却只见代玮站起身,淡淡地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仝卓一个人面对着暗淡的灯光,脸上常年挂着的笑脸也不见了。他偏着脑袋,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翘起来的贴纸。
很多人的生命就像一个漩涡,就算挣扎着出来了,也一辈子都忘不了在漩涡里挣扎的冰凉和眩晕。
……
刑警队再次开始了连夜的侦查,只是这次侦查的人员很少,阿云嘎,洪之光,南枫,加上有分案在身的王晰和高杨。
“为什么我在风雨基金会的官网上搜不到你这张资助表?”南枫疑惑道。
“这份证据是我当时怀疑张局跟贩毒案枪击案有关的时候,让仝卓去小道上查的,来源应该是早年的报纸上的名单公示。”高杨把完整的证据截图投屏在大屏幕上,“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官网上反而单单缺了这一年的资助名单?”
“可是……这作为不了直接的定罪证据。”南枫还是不愿相信,“万一只是恰好……”
“但足够你们把张局列为怀疑对象了。”王晰咬了咬牙,纵然心头万般的不可置信和震惊,也挡不住现实摆在面前,“如果是错了,咱们几个登门给他老人家赔罪。可一旦是对的,这牵扯的是一个市的治安和警力资源调配。”
王晰沉重地按了按阿云嘎的肩膀。阿云嘎怔怔地看着屏幕里自己调出来的张局的资料——那张脸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温和慈祥。
“嘎子,咱们不能心软。”王晰拍拍他的肩,长叹一口气,“高杨,我们先走。”
……
郑云龙大晚上还在看卷宗。他白天才从检察院拿到龚子棋案子的补充证据,一边整理辩护思路,一边在键盘上毫无头绪地敲着辩护词。客厅里灯没开,两只猫幽亮的眼睛盯得郑云龙有些慎得慌。他摘了眼镜,活动了下酸痛的颈椎,还是起来把灯打开。
一抬头就是已经过了凌晨一点的钟,郑云龙奇怪地皱了皱眉:“又有什么大案子了,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