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福泽谕吉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不,可以说是十岁,也可以说是二十岁。
或者也可以说,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活泼的话。
“咳。”他轻咳了一声,又迅速转移话题,“晚餐吃饱了吗?”
由于操作失误,装逼失败,蛋包饭全部喂了灶台。福泽谕吉便叫了外送。
黑泽莲坚持不吃法式大餐,要求点了福泽谕吉常吃的一家牛肉寿喜锅。
“吃饱了,很好吃。”这倒是真话,第一次吃那样的食物,黑泽莲将汤汁泡饭都吃的干干净净。
“还有些葡萄。”福泽谕吉又说。
黑泽莲笑笑:“你好像很担心我会饿死。放心,我已经吃了很多葡萄了。”
福泽谕吉心想,也是,不是每个人的饭量都能和江户川乱步相比的。
两人随意地聊着,就聊到了理想这个庞大又沉重的话题。
“我想要去完成朋友的愿望。”黑泽莲望着天空,挂好了最后一只晴天娃娃。
娃娃画的很精致,长着一张生气的脸。是白仓草的脸。
“很遗憾,直到在他逝世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应该去做什么。”
黑泽莲弹了一下娃娃的脸,娃娃被弹起后又弹回到他的手上,像是一种不服气的交流。
万物都有灵。
或许立原道造才是对的,他心想。
福泽谕吉在安慰人和施以鼓励方面还是弱项,只能沉默地看着黑泽莲,说上一句:“努力便是。”
然而却是一句彻彻底底的实在话。
“我会的。”黑泽莲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光景里的氛围是怅然的,是充满希望的,是一种在新生和死亡中反复辗转,不知该最终落向哪方的期待。
黑泽莲在这种期待中沉沉睡去,白仓草的晴天娃娃恰好掉落,直直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是抱着寓意美好的晴天娃娃睡着的,大概会有个甜蜜的美梦。
福泽谕吉回房间拿了条毯子,过来给他盖上了,他做事也认真,边边角角都盖好了。
恰好在这时,退烧的森鸥外从楼上走了下来,目击到这一幕,他脸上充满笑意,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下棋吗?”福泽谕吉指了指旁边的棋盘,“做点保持安静的事吧,让他休息。”
“好呀。”森鸥外笑得更加灿烂。
两人很久没下棋。
对弈时毫无客气可言,步步紧逼,简直是一场转战棋盘上的厮杀。
落子的动作越是轻,两人之间棋局越是凶残。
“谢谢你照顾我的下属。”森鸥外突然很认真开口。
“我觉得你应该替自己谢我。”福泽谕吉落下一子,“黑泽没有给我带来麻烦。”
“相反,让你很愉悦是吗?”
“……”
这话从森鸥外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点瘆得慌。
“可是他终究,”森鸥外幽幽地说道,“是我这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