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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皇悲愤的周章被将士架出去,一路押送到家中,这样难堪的场面对于周章而言比死亡更难受。

邓悝骑着高头大马,回头瞥了眼周章,不屑地啐了一口。就这水平还敢和他二妹妹斗,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

邓悝知道这周章在京师名声极好,素有“英豪”“大儒”“高士”等美称,为了折辱他,故而走得极慢。

种花家自古都爱看热闹,有一两个吃螃蟹人的不曾被兵士驱赶,其他人瞬间都围上来,仿佛在看稀罕玩意。

“咋的啦?”

“看样子是个大官哩!”

“犯法啦,前些天有几个贪官被杀了……”

“这个也是吗?”

……

众人议论纷纷,邓悝本来还要说几句周章所犯的罪行,耳朵却听到这些百姓越说越离谱,从贪污受贿说到强抢民女逼良为奴,再说到道德败坏孝期狎妓。

邓悝看见周章羞愤欲死的表情,瞬间不解释了,默默闭上嘴巴。虽然谋逆罪重,但周章这位以品行入仕的官员,说他道德败坏,似乎比谋逆罪跟具有杀伤力。

邓悝率人将周章送回家中后,又指挥兵士将周宅团团围住,他倚靠在门框上等待圣旨。

只是这周章家的宅子低矮狭小,连邓氏的下人房都不如

。周章的几个儿子形容猥琐,如履薄冰,似乎怕被一并砍了。

邓父在时对儿女们严加管教,但那毕竟是管教,督促他们兄弟姊妹读书上进,禁止他们沾染贵族子弟毛病。骂罚不管用了,有时还会用上马鞭,妥妥的一个严父。

一众兄弟姊妹中,唯有二妹妹最得他欢心,不仅没有因为女子的性别或年幼看轻她,反而把朝中的大事都与她一起商量。

即便是最散漫的幼弟,读书骑射不行,但天文算数有几分可取,若将来没了家世,也能谋生。

当年大姐难产而去,阿父怕大姐留下的幼女受人磋磨,不顾病重的身体,将外孙女接回自家来养。

他们兄弟姊妹同心同德,与当年父亲的教育分不开。想起阿父,邓悝又瞧了眼周章家衣不蔽体的儿子们,对周章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来。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枉为人父。

很快,邓悝等的人来了。来人是一位中常侍,姓李。李中常侍生得英武,正是昨夜围周章宫殿的人之一。

李中常侍下马,脸上挂着笑容,冲邓悝道:“奴婢身上有陛下圣旨,不便行礼。”

邓悝忙站直身体,让出一条通道,亦笑道:“陛下的事情要紧,中常侍请。”

李中常侍颔首,被一群小黄门寺人簇拥着进了院子,让周章出来接旨。

自从邓绥临朝称制后,原先世家子弟担任的什么黄门侍郎、侍中、中常侍等职,除了邓氏宗亲,大部分都换成了寺人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