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深深施了一礼,他虽疑惑张族长口中的“婚约”,却并不会傻到当面拆穿对方。

里正急忙朝他感激看了一眼,张负亦抚须笑起来,这般进退有度,不愧是吾看中的年轻人。

韩非亦觉眼前一亮,趁机看向四处,大声道,“如此甚好,请诸位勿再多礼!如今,阳武既成了我秦国之郡县,本官又蒙秦王嘱托前来治理此地,从此便是诸位的父母之官,我秦国官吏以执法公道严明为己任,即日起,本官将在阳武郡废除魏国旧律,颁发秦国新法,届时还请里正与张翁多多与乡邻宣读!”

躲在草席门帘里的乡民一听,顿觉担忧不已,新律法?便是传闻中那吃人不吐骨的秦律吗?到时,也不知缴完税赋,我们能剩下几石粟米,唉

待韩非在茅草屋中接连询问陈平数十个治政之道,见他一一对答如流,这才欢喜说明来意:他想邀请陈平前往郡衙给自己担任文书,每月支付对方4石粟米为报酬。

话音刚落,陈嫂便激动喊道,“4石?!”

要知道,陈氏一家分得30多亩薄田,又找乡中富户张氏租了100多亩,可因魏国并不似秦国那般重视农耕,更无灌溉牛耕之利,200亩收成再减去税赋地租,算下来一年到手不过60来石粟米,加之陈平还要买书,日子过得比乡邻更艰辛。

眼下,若陈平能接下这差事,家中一年便能多上数十石收入,让她如何不欣喜若狂!

也是在此时,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读书原来不是虚度时日,读书人一朝起飞,便可抵农人一年之收入!

张负转头不满地瞪她一眼,“此处岂是你这乡野妇人说话之地?”又看向陈平,“你意下如何?”

陈平心头同样惊喜不已,又见韩非态度诚恳,毫无骄矜戏耍之态,便连忙致谢应了下来,但面上并无半分得色之色,看得张负愈发满意。

陈平知道,自己顶着乡间种种流言,坚持在贫寒的家境中读书,是因为比任何人都明白,若只靠出卖力气种田,自己永远无法拉扯兄嫂,一起走出这底层苦苦挣扎的泥潭——只有才学,可以让他一家人在这乱世真正衣食无忧。

也是在此时,他才明白方才张负婚约之言究竟是何意,原来,对方想将自己当成投靠秦国的探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