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客流量格外庞大,她和早纪走在路上,一路能看到唱歌的、跳舞的、耍杂技的。有魔术师把帽子递到她的面前,再一眨眼,就变成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他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对她行了一个绅士礼,说:“欢迎你来到巴塞罗那。”

——最后为这束玫瑰付了十五欧元。

是个完全和东京不一样的地方。

这座被太阳照射到的城市在最冰冷的季节仍然明亮。古董店里奇形怪状的雕塑摆件、广场上随着教堂钟声飞起来的白鸽、坐在桥边给她和早纪画抽象写生的艺人……没有什么咒灵的味道,自由的气息充斥着神经末梢,她觉得自己是一捧被人死死攥在手心里的、轻飘飘的羽毛,一直到今天,才终于被地中海的海风吹得高高飘起,窥探到了世界一角的颜色。

过了整整十二年,她终于成功迈出了十六岁生日愿望的第一步。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吹起这场海风的人给她递了一串炸土豆。

“硝子,你很快就会成为七海最嫉妒的那种人了。”

“七海的任务不是被你接了不少吗?”她顺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土豆:“听说他最近在做马来西亚的旅行攻略呢。”

橘子味的光铺在沙滩和蓝得透亮的海面,远处漂亮的欧式建筑被晒得柔软又温柔。硝子看到情侣接吻、看到复古的小餐车、看到金发碧眼的欧洲帅哥大步朝她走来,给她递了一杯橙色的鸡尾酒,问她是不是单身。

早纪露出一个“看好你哦”的表情朝她竖大拇指。

最后当然是拒绝了,但是酒看起来很好喝,硝子在海边的餐厅里给自己点了一杯。

“我也想喝。”有人眼睛泛光。

“你不可以。”她无情否定,把自己的酒推出去:“最多给你尝一口。”

“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你在这地方喝醉的话我没办法把你抬回酒店。”

早纪气得在沙滩上画小猪,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底下像是会发光的柔软绸缎。

五条悟的消息成串地轰炸她,抱怨她拐走了自己新鲜热乎的、刚领证不久的老婆。她喝了口酒,唇角忍不住翘起来。

“你们是怎么说服上面的人放我出来的?”

“也没什么啦,就是说你最近在试图自杀得到解脱,如果再不放你出来散心,他们接下来就只能跪在你的坟前祈祷你的骨灰也带有治疗效果。”

早纪画完了小猪,拍拍手坐回她的身边:“真不知道你在医务室里这十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你在北海道这十几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知道啊。”

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虽然经常会想死,但潜意识总觉得以后遇到很好的事情,所以咬咬牙就活下来了。”

果然遇到很好很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