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浸了水的绣球花沉甸甸地开在路边,零碎的花瓣淅淅沥沥铺满小半截石子路。他有一副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漂亮模样,暖色的灯光折射在他的眼睛里,就变成一捧用蓝宝石嵌成的月亮。
月亮的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一听就是还在生气的语气。
“的确有些别的想说的,不过……”
她捏了捏他的手,这回他没有躲,于是她笑起来,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了一点,很轻地用指腹蹭过他的眼角。
“那也得悟愿意听吧?”
雪白的长睫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微微颤动,他这回终于不情不愿地把视线移回来。
“你求我的话,我勉强听一下。”
五条悟今年二十二岁。
这一年,夏油杰叛逃,九十九由基身在海外,乙骨忧太还是个小朋友,她也还在昏睡。她在很偶尔的时候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当年没有定亲、或者后来退了亲,五条悟会不会过得轻松自在一点。
不透光的漆黑墨镜被他随手丢在一旁,打到一半的游戏机在沙发上亮着光。需要过目的文件厚厚一沓在桌上堆成小山,其中夹杂着几张《家主行为守则》,时刻有被当成废纸一把火烧掉的风险。
于是她突然就有点庆幸,庆幸自己总算不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咸鱼,能够真正意义上帮到他的忙了。
自私也好矫情也罢,人类的占有欲与生俱来,等到了年纪就会无师自通、自学成才。语言的表达能力在某些时刻会变得极度匮乏,只能靠反复传递“喜欢”和“爱”来试图打动那个心脏为之跳动的人。倘若没有她五条悟真的能过得更好,那她当然——
“当然是不会放弃的。”
她有点无奈。
“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不管思考多少遍都只能得到否定结论。如果不能跟悟在一起,我一定会难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
“那样的话,明明只要把今年的你从你们家那个破烂结界里挖出来就行了——怎么样,考虑现在订一张去北海道的机票吗?”
“那样的话,我应该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十七岁的藤川早纪懵懂、胆小、又带着点愚钝的天真。她自顾自地逃跑,以为时间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外面,就害怕到连“认真和大家做一次告别”这样的事情都拿不出勇气。
在得失中计较后悔与否似乎没什么用,二十九岁的藤川早纪当然能做出和当年不一样的选择,可是倘若给十七岁的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未必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不接受 ‘献祭’ ,我就没办法变强、没办法保护想保护的人、没办法替你分担工作、也没办法成为你的同伴。”
雨后的天空凝起一层薄薄的雾,星星被打碎在水汽里,随着云层慢慢摇晃。盛夏最浓郁茂盛的树丛流动在她的瞳孔里,变成透明滚烫的羽毛,“砰”的击穿一片玻璃。
“虽然过程有点难熬,但是为了这些,我觉得是值得的。”
声音和呼吸落在他的耳边,他听到她很轻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