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人传说, 从前燕国太子丹刺秦失败,逃亡经过此处, 因此又管这条河叫太子河。

河边小庙的泥墙上, 甚至还有民间艺术家所绘、关于此事的连环画。画中的太子丹穿着契丹风格的汉人古装,戴个毡帽, 后头的将军武士个个髡发胡服,背着硬弓, 骑着骏马——连仿古都懒得仿了。

也难怪。大辽国主力部队都是契丹人, 百姓压根没见过精锐汉军。没见过的东西, 自然画不出。

但, 不管政权如何更迭, 民族如何迁徙, 史书里也许写得波澜壮阔, 扎根于此的百姓却没那么在乎。他们日日所念, 不过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徭役赋税

至于这徭役给谁服,赋税给谁交, 也没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高大的白塔矗立在太子河一侧。佛塔下面,僧人在倒塌的经堂里超度战争亡魂。大街上行着几辆手推车, 上头堆着破旧家什。百姓们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重建家园。

阮晓露收回目光。近处围墙外侧,一边看到几个奴仆把史文恭那顶空帐子收了起来, 打扫空荡荡的院落。

史文恭心高气傲,投奔大金不是为了寻常功名利禄, 而是一心想当女真人的韩信诸葛亮,让自己青史留名。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辽阳府的路还没认熟,就卷进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跟未来老板有了隔阂,成了个脚踏两船的笑话。

以史文恭的自尊心,定然不会忍气吞声的解释自辩。眼下他已忿忿离开,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阮晓露心情舒畅,一回头,见李俊远远走来。

“咋样,李总,恭喜发财啊。”

她笑逐颜开,顺手团个大雪球,照他面门招呼。

李俊侧头躲过,也抓把雪,朝她丢了个天女散花。阮晓露轻声一笑,一个背抛筋斗,稳稳跃下地。

“他们没欺负你吧?”

看李俊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就知道谈了个大单子。一心躺平的李帮主,这下又得爬起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