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数回,不日即渡过白沟河,上岸已是入夜时分,新月隐在云边,草木尽皆昏黑,野处狼嚎阵阵。
阮晓露不愿下榻驿馆、惊动官方。河边仅有一个小破客店,便入内歇了。数日奔波,始有歇脚之时。把小二从床上叫起来烧汤做饭,听着那熟悉的河北口音,她往凳子上一歪,舒口气,看着五哥点上灯。
“咱们在此兵分两路。王大哥,你带几个人,去江州寻你帮主,备说此事。”她轻声吩咐,“二哥五哥还有其余人,明儿先跟我去登州探个究竟,有备无患。”
大家应了,又催:“饭怎么还没来?若是起不来床,让我们自己去灶上烧也行啊——对了,有没有空房?不会都满了吧?”
饭菜终于姗姗来迟。阮晓露已经快要饿晕,眼看面前撂下个大碗,扒起筷子就吃。才吃出来那是鲜汤葱花馉饳儿,撒了炸酥的辽东金虾,旁边搁着一碟花椒油爆牛肚儿,一碟冒白气的生炒肺。看来边关百姓每日所食也甚是胡化。但说也奇怪,吃起来却亲切久违,毫无异域之感。阮晓露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碗馉饳儿已经见底,又烫又香,噎得她喘不过气,想喊“再来一碗”,舌头不听使唤,说不出来。
她忽而反应过来,叫道:“这饭谁烧的?”
一扭头,看到墙角立了个大汉。灯火如豆,但见浓眉大眼,身条硬朗,看着她面前的空碗发笑。
“我还以为你瞧不见我呢。”
阮晓露张大嘴,慢慢扩出一个大大的笑,寒凉的夜风裹出一团火。
李俊抱着双臂,神色一如往常,微微笑着,等她招呼。
然而阮晓露没挪窝,指着李俊,小心翼翼问周围人:“你们能看见他吗?”
李俊笑意凝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去你个鬼
”
阮晓露哈哈大笑,一骨碌爬起来,往他身上一扑:“想死我了!你几时来的?——那个馉饳儿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