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那代价眼看变成他自己。他这才突然感到惶恐,身上的热汗都凉了,回头望北方,看不到家乡的海岸,只看到船木飘零,一片狼藉,晚霞橙红交织,给海水染上朦胧血色。
几杆大刀当头袭来。两个亲兵当即身首异处。宗朝发狠,撕开皮袍,露出一身熊罴般的筋肉,推一杆长矛,掀翻三五个大汉,忽而手臂一长,抓住一个瘦小的帮众,狞笑着大喊。
阮晓露匆匆赶到,和宗朝目光相对一瞬。不用翻译也能猜出他说的什么:“都给我退后!你们不是讲什么江湖道义、兄弟义气么?再上来一步,我把他的脖子拧断!”
“都别动。”她轻声嘱咐左右,“后退。”
李俊笑了笑,依言带人退后。
此时潮水落了一半,不及常人的腰。一个高个壮汉,如果体能充足,也许能涉水回到陆地。
宗朝冷笑,卡着那人脖子,慢慢后退,踩入冰凉的水,一步又一步——
身后水声突起。一个大汉凭空跃出水面,把宗朝和人质双双按进海里。水面上咕嘟冒泡,掀起一个个挣扎的水花。不多时,阮小七湿淋淋地站起来,一手拎一个溺水昏迷的人。
他给了那人质当胸几拳。那倒霉小弟剧烈吐水,活了过来。几个盐帮帮众连忙跑去接过,给他揉胸按腹。
李俊见了阮小七,略抱一抱拳,佯怒:“这账回头再算,至少三天的好酒伺候。”
阮小七吊儿郎当道:“你的人自己学艺不精,换了俺,再在水里浸一夜也还活蹦乱跳。”
宗朝胸前微微起伏,也慢慢醒转。帮众七手八脚,撕几块破布,早将他手腕缚起,身上衣甲零碎卸干净,赤条条的掷在阮晓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