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景暄在的时候,他们也没好到哪去,只因她被保护得太严密,完全没将这一家子的阴暗面当回事,而如今时过境迁,保护她的那层海水随潮而退,暴露出海面下尖锐、肮脏的石块,她不得不独自面对。
她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口时,恰好看见秀荷提着一桶水,歪歪扭扭地朝一侧走去。
她个子比她还矮半头,背影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孩子,楚萸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景夫人房间,跪下求她不要再让秀荷洗衣服了,至少叫几个人帮她也好。
然而她了解景夫人,一旦她这样做了,那秀荷反而会被加诸更多的任务,何况近来她重新夺得大权,最见不得谁忤逆她,连院子里的母鸡见了她都要服服顺顺,否则当晚就会变成一锅汤。
国破家亡,痛失爱子,大病一场后,她身上所有与慈善相关的品质,都仿佛蒸发掉了,只余下负面的那些,她彻底成为了封建社会中,最为典型的那类当家主母。
冷漠,强势,残酷。
楚萸压下心头的不忍,快步出了门。
常去买药的那家医馆,离府邸不算近,若是有马车倒不成问题,然而家中马车只有一辆尚且完好,被景源霸占了,每日都载着他去酒肆、茶楼,和一些同样落魄的公子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其他人想要出门,只能步行。
楚萸对此倒很看得开,权当是领珩儿散心了。
秀荷不在,别人她又不放心,便只能把小家伙贴身带着。
他在她怀里蠕动,似乎恢复了元气,眼珠乌溜溜地四处巡视,嘴里发出呜嗷呜嗷的声音,好像一只在吐泡泡的小鲫鱼。
楚萸爱怜地在他脸蛋上亲了亲,沿着围墙小心翼翼往前走,偶尔遇到熟人便停下来寒暄几句,大家都对小宝宝的可爱赞不绝口,让楚萸感到一丝丝欣慰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