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项工程的巨大、所耗时间绝非一代,然而谁都不愿去想这点。在这一刻每个人似乎都有办法从无尽黑暗中挖出一丁点光明。
哪怕只是萤火虫飞舞时散发的荧光。
“哈利,邓布利多让我们相信你,”小天狼星按了按他的肩,让他重新坐了下来,“我们从头到尾都是他、是你的人。”
“时候不早了,最近他们加大了巡查力度,赤胆忠心咒也不是万能的,”福利看了看正中挂的钟,不得不出言打断。他在壁炉中丢了一把粉末,腾起的光亮不同于普通飞路粉的绿色,而是耀眼的金,“一个个回去,小心一点。”
全程他一直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人,直到他们接二连三消失在壁炉中紧绷的肌肉才逐渐松缓下来。
站在角落的人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所去的目的地都不同。这次是福利主动叫住了他,扬了扬手中茶杯:“我们还有时间喝杯下午茶。巡查队就算看见我们在一起也不会说什么。”
那道人影在壁炉前顿了顿脚步,直到这时都没能正视福利。停是停住了,他却依旧一言不发。
福利一下子变得正色了起来:“逃吧。我有门路让你逃到北非,那里他们暂时还不能完全染指。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你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人影依旧沉默矗在那,望着快要熄灭的炉火。
“西奥多诺特!”福利陡然扬高了声音,“邓布利多都赞赏你的魔药天赋,能炼出损毁灵魂的慢性魔药你有大好才华青春,不应该将命浪费在这,更不应该做一个躲在后面见不得光的人。”
“那离不开斯内普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指点。你比我更容易死,”非要等到叫出全名西奥多诺特才抬起头,“几乎是必死。开启魔法部大门注定了你会当即毙命,你不会天真以为她会和你讲那点基本没有的亲情。你为的又是什么?”
他避开了福利抛出的橄榄枝:“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才会考虑你的提议。”
“为了什么?”福利颓然往椅背深处靠了靠,“爸爸对姑姑愧疚了一辈子,至死都在牵挂堂妹留下的孩子。他从小就告诉我,堂妹是姑姑留下的最后血脉,如果有幸哪一天能回家,要将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身为哥哥要为妹妹遮风挡雨。”
他晃了晃茶盏:“其实我陪爸爸悄悄看过奥利维亚。我这个妹妹,单纯,天真,总是不愿意将世界想得很坏。奥利维亚从前就想加入凤凰社,她不希望世界变成这个样子,更不能接受拼命生下的女儿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看着杯中泡沫浮现又消散,“爸爸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想做个好哥哥,捍卫她的一切。捍卫着捍卫着,倒觉得以前美好的世界还真不错,值得每一个人前仆后继守候。”
西奥多诺特静静听着。也许是孤单了太久,承担了太多,明明和他不怎么熟,福利却选择在这时将埋藏在心中的话倾泻而出。
世界上并非只有奥利维亚一个人无法接受她变成如今的样子。
一年级那个看着厄里斯魔镜双眼放光绽放出温和笑容的小女孩消失了。人人都说她眼中只有权欲掌控,可他却固执地相信,当年镜中折射的场面绝非权力。
应当是极其美好的,否则他不会光是记那个笑便记了这么些年。
“隐于人前,我的理由没有那么高尚,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不走,不用再劝,这是我的选择,”他拈起了壁炉上的一抹灰,“您也保重,福利先生。”
他走入了碧绿的火焰中,火焰熄灭得太快,以至于他都没能听见身后福利那声沉重的叹息。
燃烧的火炉扑闪一声熄灭,将投入其中的信纸烧得干净。慕羽凝视着一滩滩灰烬,准确地说是在盯着墙上镶嵌的颗颗灵石。
石头依旧温润光华,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看上去而已。
她摸了摸纳吉尼脑袋,大蛇正不情不愿啄着盛在面前一汪五颜六色的液体。
“喝完,纳吉尼,”她柔和劝慰着,也不管这条蛇能不能听懂,“你不想我强行灌。”
紧随其后的才是一声又一声真正的,嘶哑的蛇鸣。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纳吉尼发出来的。相应地,不知是谁的话起了作用,刚才还磨磨蹭蹭的蛇立刻肉眼可见地加快了速度。
那双纤长的手罕见地没有在颈间的挂坠盒上流连,倒不停在腰间濒临龟裂的玉佩上摩挲。
慕羽由着他折腾,享受着炉火最后一丝余蕴,望着墙上重叠的影子,这样宁静安然的时刻越来越少,以至于她放任自己珍惜其中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