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群疯子、怪物。如果可能康奈利福吉愿意将自己缩小再缩小,最好缩成一缕灰从地板间隙溜走。他死死低着头,似乎这样就看不见越来越悬殊的局势。这时候他只恨桌子太光滑,还能看见道道模糊扭曲的人影。
咚咚咚的响声近在咫尺,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
“是吗?”一道高亢、冷酷的声音盖过了沉闷的动静,错觉般地,喧闹嘈杂似乎也随之散去。
福吉像是再坚持不住一般,直接从椅子瘫软在了地上,恐惧、如蒙大赦的欣喜混杂于那张圆脸上,十分滑稽。他扶着桌腿,再不愿起来,低低哀求着,努力将存在感缩到最小:“我,我不知道他会…饶恕我这一次…求您…”
在康奈利福吉哀求的时候马尔福才敢抬手擦拭额角的汗珠,还能听见站在他身后的人全都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他又选对了。
汤姆里德尔懒懒将康奈利福吉提起来,拨到更远的地方,坐在了首位。一待落座,除了福利外没人愿意再将头多抬起一寸。他也根本不在乎。
“待会再谈你的事,康奈利福吉,”他来回翻转着魔杖,目光不断在分成两拨的人群中逡巡研究,压根连正眼也不施舍给福利,“只能依靠你们建设魔法部?”
他重复着不久前回荡的字眼,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每摆弄一下魔杖所有人心里便一紧:“靠一群只会为东方叛逆叫冤、曲解意外死亡案例的饭桶?你们庸庸碌碌十几年,扯着保密法这张遮羞布,逼得巫师步步退让,现在又来谈暴政与公允,”他将话锋一转,“卢修斯,你来告诉我,他们有资格谈条件吗?”
外面的动静几欲消歇,不时有刺眼亮光闪过。卢修斯马尔福缩了缩身子,掐掉对目前形式的好奇,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沈家的教训遥远而不深刻,以至于他们还有闲心为叛徒伸冤。”
卢修斯马尔福的识趣一定程度上取悦了他。他略微往后靠了靠,欣赏着各异的表情:“你们渴望着更多利益,却忘了如今作为巫师所拥有的特权由谁赠予。融入麻瓜社会后你们还是过得太舒服了,”他轻哧一声,似是对外面状况如何漠不关心,“卡尔,保密法废除前只是一个小职员的你借着巫师和魔法部官员身份从麻瓜手里剥下了成堆的金子。法利,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从麻瓜手上圈了多少块地。塞尔温,你私蓄的三个麻瓜女人大可以拿出来展示。”
随着一个个名字点过去,当事人不消说,早就魂飞天外,就连康奈利福吉都几乎再次瘫软在地。
原来他们对魔法部各种自以为是的小动作和阴私诡计都了如指掌,只在于愿不愿意管。
“你们从没为筑建牧场而流血、为牧场栅栏钉下一颗钉子,我们依旧守望你们所想,”一声惨叫后离里德尔最近的,站错队的人倒在福利面前抽搐,“索要更多权力、肖想传承,这就是你们的回报?”
他们越来越像了,如今连温柔飘渺的嗓音都如出一辙。卢修斯马尔福只顾盯着桌子的曲线,竭尽全力放空大脑。
四下里除了惨叫,便只能听见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的节奏。在场所有人都在拼命将各异的情绪吞下去,生怕漏出一点成为下一个目标。
“不过没关系,无知的人往往容易受到蛊惑。说出谁蛊惑了你们,谁引诱你们走向同沈家一样的叛逆一途,你们都将得到赦免,”里德尔叹息着,像是当真感到惋惜,“狼人还没怎么尝过巫师小孩的滋味,血统越纯正,他们越喜欢。”
已然有人抖得快要站立不住,死命低着头,偶尔看看福利,几度忍不住欲要开口,却不想福利倒先一步说话,全然没有半分畏惧:“何必再用这种手段威胁他们,”室内外在同一刻归于死寂,他照旧带着笑,不受影响,“我们就没想过不被发现。哪怕沾上一点,灵魂照样没救。屠人满门,用人家小胁迫,就不怕加快灵魂损毁速度?”
他说得那样信誓旦旦,使得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人又开始不安,恨不得当场消失在原地。部里从没有这么安静过,似乎除了他们再没有活物。最大胆的也只敢略略向上抬起眼皮,目之所及仅有苍白而不见龟裂的指节。
如何选择已经很明确了。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硬着头皮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嗫嚅着考虑蹦出一两个字来,在听见门嘎吱一声响动后第一时间闭上了嘴。
“那么自信,当我死了吗?”
少女之声清婉,朦朦胧胧地像薄雾般顺着缝隙挤了进来。可是没一人能品出其中甜美,相反地,只感到浓重血腥顺着越加沉闷地空气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