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究竟如何发展,细说起来像惊悚小说,但又差点味;而且这次不是未成年人遭迫害了,欺骗小孩的成年人付出了他当付出的代价。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恐怖电影的男主角碰到一闪怎么也打不开的门,拼命扭门把手时,属于孩童的一只冰冷的手搭了上来;但松田阵平显然已经脱离此列,多少算半个成年人了。只是身边的人都比他岁数大,块头也大:实际上十七岁的男孩,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更何况他身体健康,心理正常,碰见事绝不内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长成很优秀的大人。
可惜我等不及。松田阵平心想:我身边的——可恶的——大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做天底下第一大事,稍有不慎我就跟不上,会被从车上丢下来。为此他抓住了(心目中的)掌握这趟车的司机的手,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司机说,当然,所有我未曾告诉你的事,终归都是要告诉你的。但是不是现在,起码,等到出了这栋楼再说吧。
听到这种话,松田阵平浑身像过了电;这种糊弄人的标准答案,说起来用不着费一点心力,是最廉价的打发手段。所以我也是那种可以被轻巧打发掉的人吗?可对你来说,谁才算贵重的呢?
他再次扣紧了萩原研二的手腕,说:就在这儿,给我说清楚。
与此同时,他开始习惯性地回忆刚才的情景;自己在这门口堵到萩原研二时,他微微喘着气,发丝是乱的;所以他应该在急迫地找着什么。在寻找些什么呢?就在这时,他扣住的那只手却反过来,灵活地攥了回来;体型的差距对松田阵平而言造不成多少体力上的差距,却让行为平白无故地缺了几分气势;这气势在谈判时足以拿捏生死。为了弥补这点缺失,他抬头定定直视对方。他们剑拔弩张地握起手来。
看不清表情。
也无所谓。他听见对方说:“好。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两件事。”萩原研二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第一,我需要你带来的车钥匙,第二,和我一起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我可没有在打发你;谁会在赶人的时候连自己一起扫地出门?”细听之下,还是有点亲昵的委屈。
这亲昵算是给下文定了基调。无论如何,事情总不会变得哀婉到无可挽回。松田阵平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在更早——指上一个世界线——面对将宫野明美遗体收拢在怀中的萩原研二,他曾做出个判断来:共享的秘密越庞大,维系的关系越绵长。当然不一定是健康关系,但终究得死死活活地死绑在一起,彼此当对方生命里的一个祸害;不可能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于是他一挑下巴:“说。”
……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交代完了,松田阵平干脆地交了钥匙。无论如何,这辆车是人家的,处置权当然也不在自己手上;愿意陪着耐心地解释事情发展经过,算是态度很好了。萩原研二把车钥匙藏好又打电话叫诸伏景光来取,转头发现腿边少个小挂件:虽然人江户川柯南矮,但不能当没有。
他挂断电话,得到了江户川柯南又当独狼,一个人窜出去的消息。松田阵平回答他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得了,看来小阵平也不知道人跑哪去了,摇人吧!一通问,最后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都回消息说,你说的那孩子在我所处位置附近。
那意思就是说你俩现在呆在一起呗?想了想一直以来江户川柯南精准索敌小降谷的执念,大概能还原出当时的情景:孩子精准追目前自己变小的唯一线索过去,然后大惊失色地看见俩男的突然打起来了。萩原研二回了一句:辛苦小降谷一边打架一边回我消息,注意看路,别摔了。降谷零回他六个点,让他少在hiro面前造谣。
萩原研二说啊对对对,但是得把那倒霉孩子领回来,不然等会出点什么岔子,万一来不及救救麻烦了。小降谷,你想办法把他带出去吧,吓出去也行。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两秒,反问道:明美的事,你知道多少?
问得干脆利落,上一秒还在扯皮,现在却跳到这里。像一枚子弹穿透空气直直击中要害,被打得猝不及防的时候,萩原研二方才想起当时曾去过的那个世界线:小降谷的枪法一向很准,想必在这里也一样。
他倒不慌乱,知道这一天终归要来。虽然这答案的造成和出现充满了欺骗、谎言、诅咒、怨恨等等等等一系列负面的因素,但它的结果是板上钉钉的好,因此直接告诉也无妨。当然,有些事他不得不斟酌,比如现场的场景可以想见,赤井秀一必然是被怎么盘问都不肯说,像个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