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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头,入目一张老实憨厚的脸,是桦地。

他连忙甩头朝四周环视,整个操场都空蕩蕩的,迹部走了,什麽时候走的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但迹部离开了,他反倒觉得心里面更难受了。

……迹部生自己气了吗?

他那会儿确实态度不好,但是这些训练搞得他好烦!他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又哭丧着脸,除了生气,难道是觉得自己太差劲儿了?

他们冰帝网球部在迹部景吾改革后信奉强者为尊,比赛中失败都会自动退出正选。迹部景吾对网球很认真,所以这方面似乎也显得尤为无情,想到之前的泷,他心里又有些害怕。

他咬了咬下唇,跑道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激起飞鸟一列,摇晃着树木的沙沙声,显得这里更加寂静。呼吸间自己的心跳声仍然清晰可闻,他忽然又觉得委屈,他都摔倒了迹部竟然不管不问就走了。

结束训练后,大家在迹部景吾面前集合,听着迹部景吾分析不足和改进措施,以方便第二天的训练。

“其余人解散,向日岳人留下。”迹部景吾面色未变道。

大家见此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看,纷纷快步溜走。向日岳人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有些别扭地微微转过身,从跑道上起来,他也没去找迹部景吾,只是按照最开始发下来的训练单练习,期间尽力避免有任何和迹部景吾有接触的行动,一直到结束,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向日岳人。”

迹部景吾一开口,向日岳人心就一跳,全名,不是亲近的岳人,甚至不是向日,而是向日岳人。完完整整的名字听起来有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让他马上就想捂住耳朵溜走。

迹部景吾半晌没有下文,反倒叹了口气,“你认为本大爷的训练安排不合理吗?”

“没……没有。”

本以为迹部景吾会骂自己一顿,向日岳人有些出乎意料,结结巴巴回着话。

“体力问题虽然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本大爷发现你跑步时在动作和呼吸方面有些问题,刚开始跑动作还很标準,呼吸也顺畅。但时间一长,手臂摆动幅度变小偶尔几秒突然变大……”

迹部景吾说着,向日岳人脑中自动回忆起前几天跑步时的情景,除了普通的跑圈外,自己还有额外的连续半蹲跑、负重跑和房间内间歇性高擡腿跑。

跑步之外,迹部景吾接着还说了关于其他训练的问题和改进措施。刚刚在总结的时候,迹部景吾说过每个人的,唯独没有说自己的。他低着头心里不服气,眼眶却都要变红了,还以为迹部生气了,所以才完全没有也不想管自己呢。

他听着又慢慢低下头。

迹部景吾说着忽然停下来,沉默让向日岳人有些不安地擡起头,就见迹部景吾微微蹙起眉心,他的身体微微打了个寒颤。

果然还是生气……了?

迹部景吾盯着自己眼睛的目光却很快下滑,“本大爷不是让桦地带你去处理伤口了吗?”当时看向日岳人不小心摔倒,他就準备拦下对方却没拦住,本想等对方结束,但向日岳人跑得太慢,他既要进行自己的训练,还要去看其他部员,干脆就让桦地替他留在操场。

向日岳人跟着看下去,膝盖红红的,破了皮,一下午都没感觉,现在忽然觉得很疼。“我……”那时候他还正脑子混乱,不知道生的哪里的闷气,硬是把桦地推走了。

向日岳人“我……我…”支支吾吾半天,迹部景吾也没有强逼对方说出来,微微偏头,“桦地,送岳人回去。”接着又转过来看向向日岳人,“问题基本本大爷也说完了,一会儿报告伤情。”

向日岳人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桦地崇宏过来时,向日岳人忽然又推开对方。

迹部景吾正在疑惑时,向日岳人忽然扑过来抱住他,“景吾,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活力可爱的声音与平时无异,就算因为拥抱看不到正脸,也不难猜到向日岳人的表情。

被桦地背着回别墅时,向日岳人看到迹部景吾仍然站在原地,夕阳下修长的影子被刻在旁边的墙壁上,摇摇晃晃错位的树影也落在上面,好像一顶王冠。

晚上躺下来睡觉时,向日岳人闭上眼睛却又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傍晚抱着迹部说那句话时,他终于抓住了自己情绪的源头。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糟糕的表现会耽误大家的进度,他害怕自己差劲儿的体力会让冰帝失败,他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水!

与其说他在和别人生气,不如说他是在和自己置气。看不到进步让他对自己从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到“恨铁不成钢”,他担心自己会被从正选中除名,也担心看到迹部景吾失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