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濑原来也会追求结果吗?我以为天才不管做什麽事都全凭心意呢……毕竟感觉你从来没有不擅长的方面。”
黑尾好奇地问:“所以你的选择是什麽,让我猜猜,难道是继续学音乐?”
她低头思考了两秒钟,决定让保密协议通通去见鬼。
她说:“我想试着写一部完整的交响曲。”
今井音濑并无作曲的基础,只是她这些年一直有在断断续续地拉琴,所以对弦乐器这一大类,或许能说得上小有心得。她当然也没浪费这点心得——在産生想要写一部古典主义作品的想法后,她立刻就按照教材上的规定制式,一气呵成地写了一部完整的独奏协奏曲,然后把这几页青涩的曲谱想也没想地直接发给了从前指导过她琴技的那位老师。
老师是东京音大的教授,曾经在德国留学十年,斩获奖项无数,是个很有资历的古典派音乐人。
看到邮件署名,发色花白的老人立刻就想起了这个曾叫他扼腕叹息数次的女学生——在他看来,放弃小提琴转而去唱流行歌,还要跳一些不知所云的舞蹈,简直就是在亵渎自己的高天赋。
偏偏近年来,今井在电视屏幕中频频露面,出演的剧集和广告代言就像流行病毒一样防不胜防,他的妻子和孙儿接连被她降服,只有他还是一看到这张脸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师母心中也觉得好笑,好意安慰他:“音濑那孩子很有做偶像的天分,你看她现在不是发展得很好吗,你干嘛非要抓着那点往事过不去?”
他嗤笑一声:“她在音乐上的天分比做偶像高十倍不止,你们怎麽会懂?”
发现邮箱里发来的是一份曲谱,他的目光从不解,到随着读谱过程渐渐变得狂热。看到中段部分时,他再也无法忍耐,用颤抖的手抓过琴,挥弓拉响那一页小提琴独奏乐章。
她写的旋律线和她的演奏风格高度一致,克制準确只是表象,在这压抑的平和下酝酿的,是一场即将撕毁一切的暴风雨。看似充满矛盾,却又无比和谐。他就知道,她的天分就该用在音乐上——
今井在半夜接到他打来的电话,面对语无伦次的老师,她仍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您觉得,以我这样的水準,现在开始学作曲来得及吗?”
他说:“当然,但东京音大不适合你,古典作曲的灵魂不在亚洲,你得往欧洲去,这样吧……你先多写几部作品,不一定非得是协奏曲,小品也行,能写多少写多少,我去帮你联络学校。”
忙于制作作品集的时间里,她也把自己想去继续学习的计划隐晦地对经纪人提及,小泉的反应并不积极。
“上学?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但没有这个必要吧。亲爱的,照你现在的身价,学历充其量只是个装饰用的花边罢了,除非你的结婚对象对这点有要求——那些政商界的公子哥确实很爱来这一套,你应该没有在背着我谈恋爱?”
她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用柔软的声线说,“怎麽可能,我才不想不到三十岁就踏进婚姻的坟墓。”
小泉马上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先别考虑这些,公司已经开始考虑收购xx映画的影视制作部,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新合约也会转向演员方向。”
她弯起眼睛:“是吗,原来公司是这样安排我的啊,可我还是想去上学怎麽办?”
小泉迟缓地察觉到她或许是认真的,这个认知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站起来,冷着脸把刚打印好的毕业公演计划书摔在自己的合作人面前。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难听的话我不想跟你说,但是今井音濑,你才走到这一步就满足了?想退缩了?你以为偶像就是这麽简单的工作?如果你还抱着这种想做就做想走就走的心态,那这就会是你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机会,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她愤怒地合上门走了,落锁的声音很脆,咔哒一声,很像什麽东西碎掉的动静。
今井对着空白的墙壁笑了笑,她把计划书拿起来,从第一页认真看到最后一页。这份巨细无遗的脚本中,就连她的毕业感言都已经有人代为写好,口吻煽情得仿佛替她走过这整整十一年的全部历程。
她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碎纸机的开关,扬起手腕,把计划书扔了进去。
以上,就是她主动交代的,和经纪人闹翻的全过程。
“……难怪你会在最后几个月被冷藏得这麽彻底,不过照这样看,公司会对你施压,也就变相证明了其实很在意你嘛。”黑尾分析道,“对了,原定的公演场馆是哪个?武道馆还是代代木?”